苏于溪走进卧室喂过小鱼,再回到客厅里,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新闻联播,提示此时正是晚上七点整。

另一边的厨房里,隐约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阿姨,我来帮您切菜,我刀工很好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哪有麻烦客人的道理?你快去看会儿电视,饭很快就做好了啊。”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我到您家来蹭饭吃,还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呢!您要是不让我帮忙啊,我心里忒不好意思,一会儿怎么也得少吃一碗饭呐!”

“哈哈,那照你这么说阿姨还不得不让你帮忙啦?”

“那是那是,尽管包在我身上吧!”

嗒嗒嗒嗒,利索的切菜声响起,间或夹杂着水声,炒菜声……不一会儿,满厨房的香味逸散开来,逐渐蔓延到整个客厅。

“哇塞!阿姨您做的红烧肉简直太香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行不行,好想先吃一块,那个……苏苏不会怪我吧?”

“瞧把你给馋的,吃吧吃吧,小溪吃肉吃得少,不妨事不妨事。”

“嘿嘿,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啦~啊唔……嗯~嗯~嗯~这个这个……哈……呼呼……”

“别这么急,小心烫着哎。”

“唔唔唔……好吃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哎呀真羡慕苏苏,我妈要是也像您这么会做菜就好了。”

“你这孩子呀就会说话,喜欢吃一会儿多吃点,今天就我们三个人,不用客气。”

“嗯嗯……哎?啊我来吧阿姨!给我给我,我来端。”

苏于溪站在厨房门口几步远,里面的人端着沙煲迈着小碎步出来,正好看见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在与苏于溪视线对上的时候似乎有意眨了眨,然后那人就哼着小调儿径直往餐厅飘然而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特意在苏于溪身边停住,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苏苏,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吃饭咯!”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调调。

没错,此时此刻,这个成功实现登堂不入室,正大摇大摆混个自来熟的家伙,就是孟沅孟大爷无疑。

而至于他为什么能够在认识苏于溪短短两天之后就冠冕堂皇出现在他家里,这原因可就说来话长了。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此事轮根源还得从他那“争气”的下巴说起。

且说孟沅因为听了苏于溪对他所谓独特昵称的抨击,反应过激而直接导致下巴“脱臼”之后,竟然无法自己回位,以至于不得不去医院挂急诊看骨科医生。

本来苏于溪是可以丢下他一走了之的,但是孟沅下巴脱臼说话不方便,只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冤带诉盯着他一个劲儿猛瞧,本来以孟沅这般健硕的身材搭配如此小白犬的表情是相当违和到难以想象的,但偏偏就是这屡试不爽的卖萌招数,迫使苏于溪同情心起,不得不败下阵来。

“还很疼么?”

苏于溪问孟沅,不由自主放软了音调。

——嗯,疼死了,我要去医院!(大哭)

不能说话,那就用手机敲短信。

苏于溪目前只认识c城的一家医院,仔细对照地铁图看过,恰好就有一站叫做“西康医院”,是他唯一知道的那家。

“去这儿行么?”苏于溪伸手指着地铁图上的站名问。

——好,听苏苏的!(可爱)

其实去哪个医院都没差别,孟沅心里美滋滋的,表面仍旧装得天可怜见,一副对苏于溪感恩戴德的老实模样。

因为灵海东站是始发站,两人上地铁还有座位,孟沅抢先一步坐下来,苏于溪也跟着坐在旁边,不过隔开了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

“你忍着点儿,应该很快就到了。”

苏于溪看孟沅拿衣领挡住微微发肿的下巴,眉头皱得像两条毛毛虫一样,委实很可怜,便开口安慰了他一句,熟料话音还没落呢,孟沅突然往右一个平移,朝苏于溪挪过来,半个身子倚上他。

——我难受,这样舒服。

这是什么语气,简直跟耍赖的小孩儿似的,苏于溪摇了摇头,到底顾念病人最大,就忍了。

可是他没想到,麻烦的问题还在后面。

医院大厅里,孟沅把证件钱包丢给苏于溪之后,就以病患的身份坐在等候区,完全理所当然的态度。

苏于溪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已经“被家属”了,眼下他只在纠结一件事——虽然他是住过医院没错,但他完全不了解这个社会看病的基本流程。

问孟沅?肯定不行,因为苏于溪无法向一个不熟悉的人解释,明明身为成年人却不知道如何上医院看病是怎么回事。

问苏乐?这个时间她肯定还在上晚自习。

问母亲?她知道他失忆,应该还是说得过去吧……

就在犹豫的时候,手机铃响,正是苏母打来的,“小溪,你在哪儿?不是说早就下班了,怎么还没到家呢?”

“……妈,我这儿遇到点麻烦。”

挂下电话,苏母就匆匆赶往医院,帮孟沅挂号、领着他看医生、让咔嚓掉的下巴各就各位,好在收拾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孟沅满状态复活,立刻又是生龙猛虎一尾活鱼。

而有了这一番因由,孟沅对苏母的感激之情自是溢于言表,然后,苏母也认识了孟沅,知道他就是苏于溪在协会交的第一个朋友;再然后,出于帮儿子经营交际圈的考虑,苏母当然客气地邀请孟沅蹭饭;再再然后——

孟沅自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使出浑身解数,把苏母讨好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居然差一点就要认他当干儿子了。

“哈哈!好丰盛啊,那我就不客气开动啦!”

餐桌上,一道红烧肉,一道砂锅白菜丸子汤,一道地三鲜,荤素搭配很是合理,可是就三个人来讲,似乎分量稍微嫌少了点,不过当苏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可就相当圆满了。

一指来长的小河鱼,外面裹着一层不厚不薄的面糊,滚油下锅,炸得金黄焦香,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小溪,快尝尝,这鱼可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