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天,刚下过雨,稍微飘了点冷风,带着花圃里泥土的味道。

无星无月。

然而,坐在石凳上扶笙,轻衣缓带,其色如霜白,却又泛着淡淡月华,冷辉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他坐姿端正,看向她的眼神难得的减了几分清凉。

但荀久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明明是她站着,他坐着,她却觉得他正在以天帝于九重天宫淡瞰众生的姿态在看她。

这份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凝高华以及尊贵,常人难以企及。

“嗯?”他在等她的回答。

“……”

荀久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眼下最重要的是便是找这个男人算账!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面色不悦,有些阴沉。

“本王何时骗过你?”扶笙淡淡收回视线,语气不紧不慢。

“我明明无罪,你为何要骗我说铁鹰卫会来缉捕我?”荀久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只可惜她现在手上无银针,否则定要扎得他哭爹喊娘!

扶笙默了一默,随即幽幽道:“本王以及当时在场的所有护卫甲士,甚至是刘权都能作证,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你这是以势压人!”荀久暴跳。

扶笙难得一挑眉,“你敢不敢把本王当时的话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荀久仔细想了想。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之前灭了荀府的铁鹰卫将于半个时辰后发现你没死然后再度返回。

这是扶笙的原话,一字不差。

原来,他所谓的“好消息”便是季黎明会亲自来带她走并安顿她。

可是,在当时那样的场景下,尤其是一眼看穿了扶笙的腹黑,她哪里会想得到那句话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荀久微蹙眉头,耳边听得扶笙凉凉道:“荀谦的金书铁券送到宫里的时候,羽义亲眼看到它与禁宫里的另一半金书铁券校对验证,并无作假。也就是说,你作为荀谦的亲生女儿,不可能会不知道你爹为了保你拿出金书铁券这件事,是你真的忘了还是脑子转不过弯才会听不懂本王最后的那句话?”

扶笙这一说,倒把荀久给愣住了。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穿越,原身的所有回忆都处于混乱懵懂状态,根本来不及整理,只知道自己穿在一个被抄了家的倒霉蛋身上,哪里会晓得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多波折。

如今细细想来,荀谦拿出金书铁券交给铁鹰卫统领季博然的时候,原身的确亲眼所见。

但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老爹明明是被抄家,为何临死前并无半分慌乱怨恨之态,听到抄家圣旨宣读以后,与老娘双双出了院子,携手含笑等待赴死,脸上反而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太诡异了!

荀久向来心思细腻,只稍微一想,她便知道白三郎的死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可是,什么原因使得老爹冒着被抄家的风险去暗杀一个男妓呢?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荀久越想越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