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府后门出去,是一条很长的后街,后街尽头,有桥,以桥下有名的汝河隔开对岸的八大胭脂巷。

站在桥这边便能闻见香气氤氲的脂粉味,阁楼里隐约有女子娇笑嬉戏声传来。

这么热闹的古代青楼,荀久是头一次得见,不免觉得新鲜,她扶了扶斗笠,确保纬纱全部盖住脸,这才抬步走上石拱桥。

雨已经停了,石桥的台阶上积了一层薄薄水渍,脚踩上去有轻微声响。

她站在扶栏边,望着河里被灯笼映红的水,微叹。

说实话,刚穿越过来就遇到抄家灭门这种倒霉悲催的事的确很郁闷,可她没得选择,老爹医术不精害死白三郎得罪了女帝,按照那个女人一贯的性子,不鞭尸挖祖坟只抄家已经是最轻微的处罚。

只是可怜了刘权那个小子,年纪轻轻就要去给一个男妓陪葬。

等等……

荀久心思一动。

秦王扶笙在大燕的地位仅次于女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他本人有批红决断的大权,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怎么会亲自来荀府捉刘权?

与她谈条件又是怎么回事儿?

荀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自己一眼,自认为还没有能魅惑众生的本事,更何况扶笙一看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怎可能因她的美貌而跟她谈条件。

那么,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暴雨之夜亲临荀府带走刘权?

这种小事,若非他自愿,谁能强迫得了他?

她可不认为扶笙会闲着没事来荀府玩。

荀久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果刘权只是八十一个里扶笙唯一一个亲自带走的孩童,那这里面肯定大大的有猫腻!

算起来,刘权应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荀久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亲眼看着刘权去殉葬。

那小子,前两天问她借了银子没还来着……

举目四望,天幕如盖,阴沉压抑,肚子抗议。

荀久继续低头感伤银子。

让她从银子美梦中惊醒的是一道发嗲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男音。

“小吱吱,你怎么现在才来?”

酥中带媚,媚中带酥,酥媚结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至少,荀久上辈子还没听过这么媚入骨头的男音。

脊背僵硬一瞬,她悄悄回头想看一看究竟是哪对基友在此乱嫖。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险些呕血。

大雨过后的汝河上笼了一层薄雾,垂柳下停了一艘乌篷船,船上一抹月白入眼帘,那人墨发垂腰,但依旧能看出束得极紧的同色鎏金腰带,他坐立的姿势,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仪,迷蒙薄雾中,尽管容颜依旧模糊,但荀久一眼就能从气场认出来——秦王扶笙。

这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她心中哀叹,逃命都能遇见?

先前说话的船头摇橹男子见她没反应,再次唤了一声,“小吱吱,你今晚特别安静哟!”

小吱吱……

什么鬼?

荀久莫名其妙。

刚想开口问是否认识,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借了徵义的蓑衣,而这家伙喜欢在斗笠上加一层深色纬纱,所以桥下这个人必定是将她当成徵义了。

不过“小吱吱”这种宠物名称真的适合徵义那个呆瓜?

“你再不下来,殿下可要生气了。”男子再次嘟囔,“还有,人家要回去保养皮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