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百匹上好的丝绸被染花了?天哪,这得是多大的损失啊!”楚玉一听,激动地坐了起来。

楚瑜也慢慢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无奈地说:“是的。前日,我收到蜀洲布坊管事的急件。他在信中说,前些日子,蜀洲下了场大暴雨,由于看管仓库伙计的粗心,把各种颜色的染料,同布匹放在了一起。不料,大风刮开了屋顶,暴雨倾泻而下,那些上好的丝绸碰上暴雨淋湿的染料,当下就都给染坏了。”

见楚玉沉默不语,楚瑜又说:“布坊的管事,倒是有心想担责,可毕竟这批丝绸进价极高,且数目可观,自然非一人之力能够担之。而那伙计,平时极为小心谨慎,为人亦勤劳踏实,此事他实该负主要责任,可他一小小伙计,如何能赔付得出这天价般的银两。”

此时,正值盛夏,丝绸轻薄凉爽,吸湿散热,实为制作夏衣的最佳选择。

楚氏作为东虢国最大的商业组织,而蜀洲作为除却四大城之外最大的城市,它地处四大城的正中间,又有极为通达的水路,因此,说它是东虢九州通衢之地,丝毫不为过。

蜀洲的繁华程度,亦不亚于其他四大城。只不过,因为朝廷直接控制了它,没有将它划为几大势力的范畴,非常便于货物贸易的发展,因此,蜀洲的商业也是东虢最为强盛的,甚至比京都虢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比于其他三城,蜀洲离京都最近,快马加鞭,只有一天的路程。

这样的黄金地势,又无强硬的地头蛇势力,对于楚氏来说,简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楚氏许多行业的总部门店,也都理所当然地设在了这里。

蜀洲的布纺,不只是单纯地卖布匹及成衣,它还负责四大城的布匹及成衣货源,而它的丝绸存货量当然也不止这上百匹了,不过,幸好收购的其他丝绸,因为连日暴雨没有运达。

不然,这损失,根本就不止眼前这些。恐怕真要那样的话,楚氏的其他行业也都会被它拖累。

蜀洲!

为何这个名字听在楚玉的耳中,竟是这般熟悉。

她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楚瑜低低叹道:“这批丝绸的质量是历年来最好的,我原本请了顶级的师傅,设计了一批新潮的式样,打算赶在月底前上市销售。这下,一场暴雨全毁了。”

“也不能说全毁了。”楚玉微微凝眉道。

“哦,玉儿可有良策?!”楚瑜一听,立刻眼冒精光,万分期待地看着楚玉。

楚瑜的眼睛,在皎洁的月光下,亮如天上的星辰。

他这般期待中带着莫大信任的样子,楚玉看在眼里,暗自打算定要用心帮他解决好这个问题。

可她没见到那批染花的丝绸,不敢贸然打保票,怕最后万一没做好,反而不好向他交待。

楚玉只得据实说道:“良策倒是算不上,不过,我确实想到办法了,只是,具体实施还得再看看那批丝绸的实际损毁情况。”

“这个倒是好办,我明日便可以带你去那现场看看。”

“蜀洲离这里远吗?”

“不远,快的话,半日便可到达。”

“那好吧,我明日陪你走一趟。事先说明,如果最后效果不好,哥哥你可不要怪我噢。”

“只要是玉儿尽心了,无论结果怎样,哥哥都不会怪罪玉儿的。再说了,玉儿肯给哥哥帮忙,哥哥感激都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于你。”

楚瑜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之所以将此事告知楚玉,一是想试探楚玉的才华,其二,是他确实想籍此请她帮忙想办法。而这件事,无论最后是否能成,他都不会对楚玉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既然已经决定明日要去蜀洲,哥哥,你也早早休息去吧。”楚玉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了,没想到她同楚瑜一聊就聊到了这么晚。

楚玉的话提醒了楚瑜。他见楚玉面有疲色,才想起她才大病初愈,她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怎么能奔波劳累呢。

他不是一直只想着要她喜乐无忧的吗?怎么能拿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来让她心烦呢?这些可都是他该承受的呀。

楚瑜有些后悔,十分歉意地道:“玉儿,哥哥刚才所说的不作数。明日,我亲自前往蜀洲处理这件事。只是,未来可能会有几日无法陪伴你了。”

楚玉正欲起身,闻言后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玉儿,你身体尚未康复,实在不宜辛劳奔波。若是你真的想要帮我,可将对策告知于我,我自会处理此事。”楚玉太过聪颖,即使他不说,她亦能想到原因,他既视她为妹,必不会欺瞒于她,不若坦然告知。

“哥哥,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将对策告知于你。只是,这办法太简单了。我现在就是说出来,可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顿了顿,楚玉才说:“我是想把这些染色的丝绸,按照它们染色的具体情况,将错就错的做成各种花色的成衣或者配饰。”

楚玉的办法,楚瑜也曾想过,只不过,他此前已经令人设计好了成衣的式样,如今,原料的颜色乱了,效果定然不好。

想到这里,楚瑜的面色显出几分索然。没想到楚玉的办法,只是如此。恐怕,这批丝绸真的会废掉了。

楚玉也看清了楚瑜的面色,可是,此时,她没见到那些染色丝绸的具体情况,她没有办法说她设计出来的款式就一定会好。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努力想办法去解决,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况且,楚瑜作为楚氏的当家人,他人的安慰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笑话。

他更需要的是他人的理解,而不是安慰。

楚玉也没打算要去安慰他,想了想,玩笑道:“哥哥,莫不是还在惦记着那木瓜奶昔。只可惜,明日玉儿还有其他安排,没有时间为哥哥你制作木瓜奶昔了。哥哥若是实在想喝,也不是不可以,明日到了蜀洲,你再吩咐当地的管事,将我今晚告诉你的原材料备好,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做的。”

“玉儿,你明明知道,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哥哥,是你说要认我作妹妹的,那我就真的当你为兄长了。兄长有事,妹妹能够相帮而不去帮,这样的兄妹,能够称之为兄妹吗?”

楚瑜正欲分辨,楚玉却打断了他的话。

柔和的月光,倾泄而下,洒在那绝美的容颜上,令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她面上的神色,却又是如此的真挚。

“玉儿,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的身体不好,我担心都还不及,怎么能让你为我操劳呢?”

楚瑜还是不松口,他还记得那一晚,她是如何在鬼门关门口徘徊的,更记得那一刻,他有多么心痛。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不好了?”楚玉有些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楚瑜太过大惊小怪了。

“玉儿,听我一句,此事到些为止,你不要管了。”楚瑜无奈地再次劝道。

“哥哥,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既如此,我以后也不与香莹讨论银楼的事情了。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提起生意上的事情。嗯,最重要的是,你我也不用再兄妹相称了。世间哪有兄妹如此见外的。”

好吧,既然软的不行,那就试试激将法吧。可楚玉没想到楚瑜听完她的话,反应会那么大。

“玉儿,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既认你作妹,便是一辈子的妹妹!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

楚瑜听她越说越离谱,甚至不愿意再当他的妹妹了,他不由十分激动。

这怎么行!她是姑姑的女儿,就是他的表妹,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

楚玉是真心没想到,楚瑜的反应会这么的激烈,月光下的他,面色隐隐透着一股生气,好像她刚才否定的,不是她的妹妹身份,而是他的信仰似的。

这样的楚瑜,再也看不到“温润”二字,眼神中满是对他所追求的信仰的坚定支持和坚决捍卫。

“那,那你,就同意了呗。”楚玉纳纳地说。

楚瑜听着那细如蚊蝇的声音,才惊觉自己惊吓到楚玉了,只得轻抿薄唇温和地说:“玉儿,你就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楚玉见他终于有所松动了,她反而坚持道:“不行,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楚瑜闻言,不语。

楚玉仿佛想到了什么,装作不经意地说:“哥哥,你或许不了解我,只要是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必定会做到。若是,明天你撇开我先走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蜀洲找你的。”

这是黎挽香当初威胁黎子轩的办法,楚玉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楚瑜的心思被她猜透,十分无奈,可他好话说尽,偏偏楚玉软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