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薄且维看向杨迟迟,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

半晌,他拉着杨迟迟在沙发上坐下:“迟迟,是一种新型的血液病,当初轩逸的父亲也有,只不过他是去世之前一段时间才病发,这种血液病有遗传的原因,在医学上也属于新的疑难杂症,病发的时间不确定,有从很小,也有青年,也有中年,更有老年,当然也有运气好的一辈子不发病的。”

“那……那轩逸他……”

杨迟迟一颗心就揪住了,轩逸这么乖,这么懂事,这么可爱,年纪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病?

“轩逸虽然还没有病发的症状,但是确实被查出来血液有问题。”

“那怎么办?”

杨迟迟捏着薄且维的手,连自己的手都疼了。

薄且维叹口气:“我医生查过,最保守的方法是每个月都要做一次血液的透析和血红细胞的更换,这个在医学上操作的难度不小,但我会找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医生来帮忙,只是这个血液配型的问题……”

薄且维没说下去,可杨迟迟是聪明人,她心思一转,突然问:“是不是轩逸的妈妈可以帮轩逸,他们是母子,还是亲生的,那是不是……”

“确实是这样,不过,金铃她……有艾滋病。”

薄且维的话不仅吓到杨迟迟,就连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薄易维和秦潇潇都愣住了,可转瞬间又觉得正常。

金铃那种能抛弃自己孩子跟金主跑路的女人,能没有病吗?

“这……轩逸……”

杨迟迟眼眶一红,她恨不得自己能帮轩逸。

“迟迟,你听我说,虽然我也不愿意,但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到轩逸。”

薄且维盯着她的眼睛,自己也很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的巧合,巧合到你根本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

“是谁?是那个人不愿意吗?我去求他,轩逸还那么小,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已经把他当成亲生的了,我……”

杨迟迟有些激动,薄且维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开口:“孙子西。”

“什么?”

杨迟迟,薄易维还有秦潇潇都吓得异口同声。

薄且维叹口气,从公文包里把一份文件拿出来,起初他去找金铃的时候,金铃还不愿意把轩逸还给他,但是又忌惮他的能力,只能把轩逸也是有病的事情说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无言以对。

杨迟迟眼底闪过几分的晦暗,薄且维也是心里着急:“迟迟,我会继续找能帮轩逸的人,可是在这之前,我们……”

“且维,只要能帮到轩逸,大人的恩怨放到一边。“杨迟迟深呼吸了一口气,抿了抿樱唇,“可孙子西现在这个状况,能……”

“金铃跟她相处的关系好一些,金铃已经跟她说过了,不过……不过她建议我把孙子西接到家里来住,因为孙子西在医院情绪很不稳定,常常有自残的现象。”

薄且维的话刚说完,薄易维就拍桌子反对:“怎么能让那个恶毒的女人到我们家里来住?而且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会闹出什么来?”

秦潇潇也连忙点头附和:“对啊,孙子西那个女人,阴魂不散,疯了都能用莫名其妙的法子跟我们扯上关系,要是她哪天突然不疯了呢?还不得搞事?”

这话说的有道理。

薄且维当然是赞同的:“确实是这样,而且按照我的推断,金铃会去做什么护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回国肯定也是有人给她资助或者是许诺了什么才会回来,而且一回来她哪里都没有去,只去做了护工,又这么刚好的成了孙子西的护工,再到轩逸这事,我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太过巧合。”

“对,有一两个巧合不是问题,但是一环扣一环的巧合太多了就值得怀疑了。”薄易维沉思,脱口而出,“如果真的有阴谋,那现在华城都这个样子了,还有谁给她们出谋划策?”

提起华城的名字,秦潇潇脸色一暗,薄易维知道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他有些尴尬。

可秦潇潇也很快就恢复情绪,她叹口气:“按照我的了解,华城这个人做事很喜欢一件事想出好几个方案备用,第一个方案不行,那么就第二个,第二个不行就第三个,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像是华城的手笔,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当然没有能力去执行,但是不代表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孙子西不知道,你说呢?”

对!

就是这样!

杨迟迟和薄且维互相看了一眼,秦潇潇有多了解华城,就如华城有多了解她一样,华城虽然现在成了植物人,还被医生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但是不代表他之前做过的事情,或者准备做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至少如秦潇潇猜测的那样,有些准备要实施的计划或者方法孙子西比他们更加清楚。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又有一个问题了,孙子西……现在疯疯癫癫的状况,绝对是薄且维找人检查过的,做不得假的。

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怎么会思路如此清晰的去用华城的方法?

这个,有点想不通。

——

王轩逸回到家,薄家人一方面是很高兴的,可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病而发愁,大家都不同意让孙子西住到这里来,即使杨迟迟同意了,大家都不同意。

就连刚上门拜访听到消息的沈君安也是摇头:“这不行,别说那女人是我们军区监视的对象,就算不是,摆着个定时炸弹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她哪天就爆炸了?”

薄且维有些无奈,刚要说话,金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薄且维按的是免提,在身边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且维,且维,孙子西又闹自杀了,幸亏被抢救下来了,可现在还在闹呢……”

薄且维按了按眉心,杨迟迟已经把电话抢过来:“金铃,你跟院长申请一下,让孙子西到我这边来住,我看着她。”

“迟迟!”

“迟迟!”

薄且维和薄家众人都立即反对,可杨迟迟把电话挂了,镇重的看向他们,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也不希望她住到这里来,而且我也不相信就这么巧合就出这样的事情了,但是我们现在有办法吗?轩逸有这样的病,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病发,他还那么小,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尝试过,我不想他有事,他叫我一声妈妈,我就得对他负责,哪怕委屈一下我自己。”

“可是,迟迟……”

杨迟迟摇摇头,打断薄且维的话,看向皱眉的沈君安:“沈军长,孙子西的事情,麻烦您跟上面沟通一下,放她到我家来,你们也可以监视的,只要保证她能帮到轩逸,可以吗?”

沈君安叹口气,又拉着薄且维商量了半天,这才同意了。

——

孙子西和金铃一起来到薄家,不过,金铃当然不能住在这里,她这个艾滋病的传染者,谁知道什么时候割伤了或者怎么样,那大家不是很危险?

不过,金铃倒是不强求,反正她回国的目标也达到了,那就是拿钱,拿了钱她去哪里不行?待这里做什么?

而且她也活不长了,一个艾滋病就等于判了死刑,她当然要及时享乐了。

所以,金铃把孙子西送过来之后,也没看王轩逸一眼,拿了薄且维给的支票,转身就走了,根本没有一点那日抢了孩子之后说的那些什么信誓旦旦的鬼话。

薄且维也不在意,反正金铃就是这么个女人。

孙子西还是穿着一身的宽大的病服,两人无神,显得很空洞,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眼里还有几分怯意,躲躲闪闪的藏在院长身后。

院长好说歹说了好久,孙子西这才稍微镇定一些,从杨迟迟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孙子西手腕上很多伤口,新旧的伤口都有,估计是她自己自残弄的。

薄且维给孙子西安排了一楼的客房,当然房间里是有监控的,因为薄且维总觉得孙子西这事儿太过突然,而且马上他和杨迟迟的婚礼就要开始了,他不想出任何的差错。

也不知道是薄家人多,还是孙子西真的收敛了,反正她在薄家的几日都很安静,安静到透明,除了管家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吱一声,别的时候就窝在房间的角落里坐着,什么都不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迟迟也找她探过好几次的口风,就想看看她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可惜,她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杨迟迟只能作罢。

——

今天是薄且维和杨迟迟的结婚典礼。

杨迟迟不喜欢铺张浪费,薄且维也不喜欢这么高调,两人选择了京都的莱茵湖畔作为婚礼举行的场所。

一条清澈见底的湖泊,两边种着细细的柳树和一排又一排紫色的风信子,点缀起来很是漂亮。

杨迟迟今天格外的惹人注目,一袭雪白的拖地长款裹胸婚纱在身上。

整条莱茵湖上方有悬挂着的钢缆,下方连接着钢缆的是一个贝壳状的布满了鲜花和白纱的大型活动秋千,如山顶的缆车一般在缓缓的朝前开来。

杨迟迟就坐在上面,垂落下来的婚纱,在水面上轻轻划过。

整个场面简直仙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