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声音,像是一把轻罗扇在月光下扑扇着,清风扑面而来,吹皱一池的绿意。

庄叔颐抬起头去,却不忍心去看她。或者说是不忍心去看那个已经变成了敌人的老友。她们曾志同道合,她们曾相互了解、相互学习,而如今只剩下,仇视。

“榴榴,好久不见。”清子将头发挽起来,漂亮又雅致的银白簪花在空中颤颤巍巍地摇晃着,发出好听的铛铛声。

而庄叔颐并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她没有任何话想跟眼前的这个人说。或者是说她不想对她恶言相向。

“我想这位小东楼主见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夫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吧。”高川急切地弥补着这尴尬的空隙。

高川弯下身来,在庄叔颐和扬波的嘴边耳语道。“这可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庄叔颐不明所以,直到她看到清子身后的那一队列兵,整整一队,腰间挎着枪。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被鲜血和凶器层层包围的帮凶。

庄叔颐应该讨好她。这没有错。凭着她和清子这么多年的交情,只要她肯放下身段去求清子,清子一定会帮她的。那些学生和教授就能得救了。

得救?

谁会得救呢?从侵略者的手中,卑躬屈膝地哀求到一丝的生机。这一丝生机真的值得被抓住吗?那简直就像是地狱伸出的一只鬼手,要将所有自以为得到救赎的人拉下地狱。

“榴榴?”清子仍然温柔极了,她用小碎步移动了过来,像一阵春风吹拂而来。

然而庄叔颐仍然默不吭声。

她拒绝和她交谈。

“听好了,就算你是小东楼主,得罪了这位夫人,也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快说话。”高川一边对着清子维持着谄媚的微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警告庄叔颐。

“高川先生,我能和她单独谈谈吗?”清子有些神伤地望着她,轻声说道。

高川毫不犹豫地点头称道。“是我思考的不周虑。您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吧。我们这就出去。你,和我出去。”

扬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出去了,当然是在庄叔颐的示意下。

她确实可以抵抗到底。但是这样也意味着不死不休,还有那些等待她去救援的学生们就再也等不到了。更何况这还关乎到她的阿年的安危。

庄叔颐就算是再怎么傻,再怎么天真,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我没事,你出去吧。我也想和她谈谈。”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扬波离开以后,庄叔颐还是保持了安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不和清子说话,也许以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了。

侵略者和她的俘虏,后者是不存在选择的权利的。

庄叔颐的仇视,几乎要从她的眼睛里冒了出来。但是事实上这也不过是孩子气的报复罢了。若是眼前的人不是清子,不是那个肯纵容她的清子,相信庄叔颐不敢做出如此的举动来。

就好比她刚刚对待高川之时,便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