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快到了。庄叔颐小时候在北平生活过,不过那是老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不可能记得那么多的细节。这一回大概算是再一次体验了一回。

“兔儿爷?这真可爱。”庄叔颐捧起一个摊子上的兔儿爷。

那兔儿爷可真够俊俏的。三片子嘴,脸白如雪红唇似火,金盔金甲,身后靠着一根红黄纸片糊成的三角旗子,迎风招展。就没有孩子不爱它的。

不过,别的孩子要缠着父母才能得到一个,庄叔颐这个大孩子便不需要了。她只要指点江山一般,快活地说。“我要这个,我也要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

扬波便只得无奈地点头,掏出可怜的钱包来,叫它从丰满便成干瘪。真是不敢相信。庄叔颐将那摊子上的兔儿爷山全给挑完了,只剩下几只孤零零地留在摊上。

“我觉得这样有点可怜,要不我都买下了。”庄叔颐叫扬波连最后的几个钢镚都给掏了个干净。不过那几个庄叔颐不爱的兔儿爷,被她送给了街边馋得不行的孩子们。

庄叔颐收获了不少欢呼,开心地拉着扬波,恩,还有那一车的兔儿爷。

“你居然买了这么多?连车子都买下来了!你个败家婆娘。”庄伯庸手里捧着个小巧玲珑的兔儿爷进他们的院子时,实在是震惊得不行。

被庄伯庸带来的秋兰立即便兴奋地跳了起来。好吧,自从她拥有了这个新名字,还有庄伯庸那无穷无尽的耐心教导之后,她便很久没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了。

“橘子,哦,秋兰,你要是喜欢,可以拿走,但是只有一个。好吧,最多两个。”庄叔颐又欢快地拉了大姐去挑。“大姐,你喜欢哪个,全都带走也可以啊。这个可爱吧,这个老虎还有胡须呢。”

“你这丫头。”庄伯庸无语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都二十好几了,还像个孩子。扬波也不管管你,一口气买这么多?”

“恩。大姐,我推回来的。没让她动手。”扬波赶紧表明心意。他要是连这等话也听不出内涵,他大概也不用混了。

“大姐,别训我了。我都好久没跟大姐一块过中秋了。我好兴奋啊。”庄叔颐搂着大姐的胳膊使劲地撒娇起来。

一旁的秋兰翻了个白眼,然后兴致勃勃地去挑兔儿爷去了。北平城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爱这个的。瞧啊,这一个手上还举着精致的木制长矛,比牙签还小呢。

庄叔颐正和庄伯庸盘算着中秋节怎么过呢。月饼自然是要做的,北平城什么都好,只这月饼要说道说道了,实在是不够看的。只有“自来红”和“自来白”两种,都是茶杯口儿大笑的,做得实在是引不起人家的胃口。

庄伯庸是不会做菜的人。从前做大小姐的时候没做过,后来做儿媳妇的时候也轮不到她来做。现在做了一个孑然一身的单身贵族,自然更是没有必要做了。

可以说,这俩姐妹那是一脉相承的。庄叔颐那不是不做,那做出来根本是要谋财害命的。反正就算真爱如扬波也是轻易不敢尝试。是以今年中秋的月饼便得全仰仗扬波了。

“真希望中秋快到啊。”庄叔颐蹲在厨房里,闻着扬波做月饼的那股子甜蜜劲,高兴地期盼着。

离八月十六只有八天的这一天八月初七,也就是公历1931年的九月十八日,彻底打破了她那天真又单纯的愿望。

当隆隆的炮火声再一次打开中国的国门,与过去将近一百年的时光里他们所遭受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战火在东北点燃,起因和过去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将理由强压在中国的头上。

正如弱国无外交,弱国也没有公道可以申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