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榴。”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扬波歉意地望着她。

脸还是那张脸。

可是庄叔颐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冷却,仿若是一座沸腾的火山在慢慢地熄灭。那是一座熊熊燃烧了十一年的火山,任何的教条和现实都被烧毁的炽热,却最终还是抵不过时间。

她突然地感觉到了疲倦,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之间的爱,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庄叔颐的眼泪渐渐地停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哭够了一般,又似乎是已经将眼泪流干了。她最后望了他一眼,从那张焦急和惶恐的脸上寻找往昔自己所迷恋的东西。

已经找不到了。任何的痕迹。

也许她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可爱的他。

庄叔颐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扬波欣喜地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伸手想要搂住她,但是落空了。就在他望着空荡荡的手的刹那,庄叔颐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

她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了,无论别人怎么去伤害她,她都不曾产生过怨恨这种情绪。然而她也是个再绝情不过的人了,无论别人为她做任何事,她都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心意。

扬波再清楚不过了。

她连自己都毫不顾忌,又怎么会顾忌他人呢?那柄刺入胸膛的匕首,一直都存在着,存在于她的胸口,存在于她的心上。鲜血一直都在流淌,只是谁都对此视而不见罢了。

因为不能说,也什么也做不了。他伸出手去想要捂住那伤口,鲜血却从手指的缝隙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试图将那柄匕首拔出来,可是她自己不肯。

她自豪于自己的牺牲,她以此为生存之道。

扬波比庄叔颐自己更了解她。

她是个天真得无药可救的傻子。

在这一刻,扬波比以往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榴榴!”扬波两步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紧紧地。

“放开我,扬波。”庄叔颐冷静极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唾骂。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不会起任何的作用。

他是一座巨大的牢笼,既困住了她,也囚禁了他自己。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榴榴。是老爷,是你父亲说如果我告诉你真相,就把我从庄府赶出去。”扬波说的是实话。

那么多年的秘密,不是他一个人能保守住的。欺骗她的不止他一个,是所有人。

庄叔颐忍耐着,没有半点起伏地回答。“我知道。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瞒着我这么久的。现在松开我吧。”

扬波却完全没有办法,他的理智都快要被内心的痛苦和嫉妒给烧毁了。“我不。我放开你,你一定会走开的,一定会去我找不到的地方的。我不!”

“是啊。我是那么想的。可是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地方吧。”庄叔颐低下头,望着地上奔走的蚂蚁,喃喃道。“你是无所不能的大人物。而我只是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