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向晚知道自己这是趁人之危,一点也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是现实是人命大于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紧张地望着庄叔颐,生怕她不肯答应。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后一个办法了。剩下的,他便只能出泯灭人性的肮脏的手段了。他自己也很是不肯。可是若被逼到了绝境,便由不得他了。

只盼着她能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活路。

“我答应你。”庄叔颐两个眸子亮得惊人。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死也要保存的原则和正义,像是天底下的普通人一般无二。

若是在天下和她自己的性命之间做选择,她必定是选择天下,因为她不肯背负倾覆天下的愧疚。但若是在天下和她所爱的人之间做一个选择,正如此刻这般,她也只可能选择她所爱的人。

到这时,庄叔颐才算是察觉到,其实她口口声声喊着仁义道德,与单单只爱护她的杨波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们都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在乎自己的感受胜过他人,才会有如此的决断。亏得她之前那般理直气壮地劝说别人,自己也不过是一样的货色。

“我答应你。”庄叔颐如此说道。她说的好似混不在意自己话中的前后矛盾,但其实呢她在意得不得了。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她轻而易举地放弃了那些人的性命,就为了找到自己的外甥。说到底她和那些为了自己利益背弃他们人的家伙没有什么不同。她竟和那些她最厌恶最无法认同的人有相似之处,这是庄叔颐最不想承认的最哀痛的事情了。

俞向晚走了。

黄昏之下的码头由热闹转为寂静,唯有几只海鸥还在。

庄叔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海水一次次地拍打着岸堤。她突然失了力气,迷惘极了,寻不到一个方向。她该回去了,可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她弄不懂杨波在计划着什么,也弄不懂自己还能做什么,她弄不懂人生,也弄不懂未来……她好像一下子便失去了所谓的信仰。

寂静的海,夕阳在海面之上晕染着绯红的色彩,然后黑暗将她笼罩。

“榴榴。”

刹那间,庄叔颐听见那呼唤,便如同以往一般,如乳燕归巢,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阿年。”

“你怎么跑出来了也不带人?你快急死我了。周围那么多码头,我都快……榴榴,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杨波搂着她,正焦急地要教训她,却不想看见一张哭得叫人心疼的脸。

“阿年……对不起,阿年。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你。你做的明明没有错,明明我们都会做一样的选择。可是我却偏偏居高临下地指责你的不是,完全没想过你的感受。对不起,阿年,我太自私了。”庄叔颐对着他痛哭流涕,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

杨波默默地抱着她,只是安静地听她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