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波并非是那种没有能耐,只会依靠别人的样子货,否则他在永宁的那栋玫瑰公寓和为榴榴提供各种稀罕物件的花销便是天上掉下来的了。

不过,现在摆在他和榴榴面前的,比起工作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那就是户籍。两个人从江水里爬回上来时,别说是户籍,便是庄叔颐嫁衣上的嵌着的东珠都掉完了。

现在虽是个混乱的时代,但是像上海这样的繁华之地仍然是井然有序的。没有户籍,找工作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就算离开了永宁,他还是那个尚未弱冠便控制了永宁城大半个地下世界的万老板。这里虽然不是永宁,他也还是有些途径的。

“隔壁的住进了一对小夫妻,准是新婚。那男人连整理屋子都亲自动手,他老婆连烧个水也不会,站在那灶台边上鼓捣了一上午,连个火也没升起来,还是我……”王太太是个全职太太,平日里便是在家中闲着,连个孩子也没有,自然便是爱些八卦闲谈。

但是王先生外头工作上的事情便已经忙昏了头,到了家只想安安静静地歇口气,听了太太这番唠叨,只觉得厌烦。

“你听见没有?”王太太一看他那敷衍的态度就有气,说在外头忙工作,一年到头也不见往家里拿几个钱,也不知道是便宜哪家的狐狸精了。

好不容易学会烧灶台的庄叔颐可不知道因她而起的这些纷争,她正屏气凝神努力烧火。这会子她不是烧水了,而是学着煮饭。

想一下,就算阿年会煮饭,她总不能一天只吃两顿,中午那一顿总要她自己来的。况且阿年若是找到了工作,辛苦一天,回到家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且不是可怜。

庄叔颐想的很好,她也不要求做什么海鲜盛宴,满汉全席,就是煮锅米饭,然后撒盐巴吃就好了。这一点灵感来自于清子,她曾说过怀念家乡的御饭团。

至于其他的目前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一时半会可做不来。

不过,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就是这锅米饭也是难于上青天。火的大小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且她根本不知道一锅饭要放多少米多少水煮多久。

烧了半个时辰,最后出锅的米饭是半夹生的糊糊,明明一部分都融化了另一部分却还是生的。庄叔颐只舀了一勺便吃不下去了。“呸呸,额,好像也不能浪费啊。”

庄叔颐想了想现在剩下的钱,又算了算这一锅米饭得花多少钱,便硬着头皮再吃了两口。这口感简直是可怕。庄叔颐沮丧地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这一锅失败品发呆。

这可怎么办呢?

难道要日日出去吃?这钱也不经花呀。庄叔颐托着下巴努力地思考了起来,过去从未想过的事情。真是一分钱难倒好汉。

要出去找个工作吗?但是像她这样的,能找什么工作呢。她会算数,但是账房先生一般只招年长有经验的男性,这三条她一样也不符合。

剩下的,思来想去,庄叔颐从未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

“榴榴?”扬波背着一袋东西回来,便看见他家的榴榴像个小可怜坐在一张丁点大的小凳子上发愁,脸上不知沾了什么像是小花猫。这场景光是用看的就叫人发笑。

“阿年。”庄叔颐见了他,立时跟看见了什么似的,两眼发光。

“是不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趣呀?等会我们去书店看看,给你买本书回来吧。”扬波笑着说,但是他马上地便看到了那一锅失败得不需要尝试的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