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将整个库房清点了一遍,她不知道郝将军府上的喜好,只是将值钱的物件都特意挑选出来,小心地放在一起,清单也是多抄写了几遍以防万一。

“小姐,这些,可够将永宁城一半买下来了。真的都要送人吗?”月桂是和庄叔颐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贴身丫鬟。是除了当年的秀禾以外和庄叔颐感情最好的姑娘。

“若是真的送这些,便能将庄府全须全尾地保下来。真是要感谢菩萨保佑了。”庄叔颐拍了拍单子,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是庄家几代人的积蓄,在这乱世之中也是保命的一张底牌。

虽说此时不得不用,但是若是真的全部都用上,也叫庄府元气大伤。以后若是还有诸如此类的事情,便麻烦了。

庄叔颐仔细地检查过库房,再将库房门锁好,再三确认过,才离开。她刚想将钥匙交给阿娘,那边便来了赵珍妮的电话。

“榴榴,我打听到了。虽然我阿爹阿娘不赞同我去打听这些事,但是还是让我打听到了。好了,不说废话了。你哥哥……”

庄叔颐听不到一半,几乎就站不住了。刚刚她与月桂说过的这一句笑语,如今看来便是一种奢侈了。她哆嗦着道谢,试了好几次,总算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腿软得走不动路,扶着墙,一路思绪万千,挪到了庄世侨面前。可是望着父亲担忧的目光,她突然说不出口。因为她口中的是最坏的那一种情况。

“榴榴,你说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一家之主,我承受得住。”庄世侨装作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哥哥重伤了郝博文。哥哥被他们抓起来了。现在对方正在垂死一线。”三句话,一句都比一句更糟糕。

庄叔颐每说一个字,便看着阿爹的脸色一下比一下更为憔悴难看。这还不是谷底,庄叔颐口中还有一句。“郝军长的意思是若是他的儿子死了,便要哥哥偿命。”

庄世侨手中的杯子端不稳了,他神色惊慌,张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出声,庄世侨的声音都变了。“我……他……你哥哥,榴榴,怎么办?”

庄叔颐低头望向他,只觉得他在说出这句话时顿时沧桑了许多。“阿爹,不怕。现在最重要的是对方没有性命之忧。阿爹,郝府上的程医生医术非常高超。还是白医生的师叔。我想白医生的师父有‘小华佗’之称,他的师叔也不会差的。”

“是啊,你说的对。白医生的医术都如此厉害,他师叔的医术不会差的。何况你哥哥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怎么可能有力气打人。”庄世侨拼命地找理由安抚自己。

“还有,那程医生连你受那么重的伤都能将你救回来,也一定能将他救回来的。”

这句话叫庄叔颐心间一跳。

“小姐,小姐,扬波少爷,扬波少爷来了。”春梅的呼喊打断了庄叔颐的思绪,令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在哪里?”庄叔颐先是与阿爹说了一句,便立即转身向外跑去。“阿年在哪里?”

“侧门那里。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但是刚巧看到了他。士兵不让他靠近,小姐,您要怎么办?您又出不去。”

春梅跟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追上。庄叔颐几乎像一只鸟,越过所有阻碍,飞往她的巢穴一般。

阿年,阿年,阿年……她心里空缺的那一块,正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快要将她整个烧毁殆尽了。她知道她内心那只长着尖锐爪子的怪物快要从牢笼里挣脱了。

她没有从侧门出去,搬了一架梯子,便上了墙。外头的士兵一见她露了头,便挥舞自己手中的枪,冲她怒吼道。“下去。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庄叔颐半点不害怕,反倒对他大喊。“我又没有出去,站在这里也不妨碍你们,若是你们真要开枪,那你们就开吧。我不保证,你开的这一枪最后是要了我的脑袋,还是你的脑袋!”

那些士兵被她如此一吓唬,内里也打不定主意了。大帅下的命令是不准伤害里面的任何人,特别是主家的小姐。他们若是真的开枪,也许不止是掉脑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