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几句话的功夫,里面的说笑声就没了庄叔颐的声音。她没话了。

她安静地倾听,魂魄却早就飞离去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她总是和人群格格不入呢。

吃了一顿叫她胃疼的午饭,几个舅舅忙公务回去了,舅妈自然也不会多留。外婆家虽说没有分家,但是外婆不喜人多话杂,就让舅舅们各自住,以免妯娌起纷争。

庄叔颐被外婆留住,一块睡了午觉,醒来懒洋洋地躺着说话。

“我家囡囡大了。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才指头那么大,捧在手掌心都怕啊。”外婆搂着她,说。

“怕什么呀?”庄叔颐摸着外婆手腕上的玉镯子,问。这镯子摸起来可舒服了。

“怕你化了。你想想,你阿娘生你的那天下了多大的雪啊。我活到这么大年岁,就见过那么一次。走在路上,连人小腿也瞧不见,人矮一点腰都要给埋了。”庄叔颐被外婆逗笑了。

“真那么大啊。要是记得就好了。我还没瞧过这么大的雪呢。”庄叔颐笑着说。这南方的天就不爱下雪,便是有几年下了雪,也是没两天就融化了,和北方没法比。

“是啊,可大了。可是谁想呢,那么大的雪,竟然还开了梅花。这边你哭得整府都听得见,门口路过的都说准得是个大胖小子,中气足啊。”外婆坐起来,开了柜子,给她翻出一盒蜜饯来。

“然后呢?”庄叔颐接了蜜饯,开心地吃了起来。

“然后。等等。文娘,倒水。”外婆先给她准备好花茶,才接着说。“结果没想到,你竟是个小姑娘。不过,你阿娘却开心得很。都说你大姐像假小子,半点没有养闺女的乐趣。”

“我知道,我知道。阿娘说大姐不仅会爬树,还会耍剑。她一个能打七个。”庄叔颐还知道大姐会耍剑还是外婆教的。

外婆的娘家是当地出了名的武馆。外公家却是世代行医的。听闻当年外公坐医馆被歹人砸场子,还是外婆拿了剑替他讨回公道的。那之后,自然便是才子佳人的美话了。

外婆自然是听得出庄叔颐的话外音,笑着将她拉过去摸了两把小脸蛋。“你这是在笑外婆吗?乖乖,这小脸真是软得和棉花一样。”

“才没有呢。我也想学。外婆,你为什么不教我呢?”庄叔颐抱了外婆的手臂撒娇道。“我也想学。”

外婆抱了抱她,又松开,从盒子里拿了一柄牛角梳,给她梳起了头发。“你形意拳都练得不怎么样,练剑会划伤自己的。外婆年纪大了,教不动了。叫佑佑教你吧。”

“我不要。我刚刚才笑了他呢。”庄叔颐拼命地摇头。“我要是去求他教我,他说不准得笑成什么样呢。”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外婆一瞪眼,佯装生气。

庄叔颐被逗得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