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整整尖叫了一分多钟。那可怜的小鸡都断了气,她这儿还有半口气的余音没从喉咙里出来。离得近的扬波只觉得耳朵里也要嗡嗡作响了。

其实呢那只鸡,她只看了一眼罢了,连第二眼也没有瞧着。否则便连半声叫唤也没有了。她可是晕血的。

尖叫声终于停下来了,但是地上那滩血迹并着那具惨死的可怜的尸体还在。扬波用手牢牢地捂着她的眼睛,生怕她见到半点血光。

众人进来了,赶紧将那惨剧的尾声收拾了。

外婆哄了她许多回,皆不能令她回过神来,想将她按在床上睡一会儿,那也是不能的。她抓着扬波手腕的那只手,简直像是用了铜汁浇在一起的,不用上锯子是掰不断的。

最后还是扬波有主意,叫春梅去街上买一碗糖汁豆腐脑。那甜甜的香气往庄叔颐鼻子下那么一钻,她终于安静下来了。

“你看,那窗户都快被你震碎了。”扬波帮忙举着碗,让她好坐在床上吃豆腐脑。

庄叔颐听了,便抬起头,双目含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怕得连心脏都快跳停了。这人竟然还说风凉话。

扬波被她那双含泪的眼睛一瞪,立即便愣住了。愣谁见了这双眼睛,恐怕都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是全然的被信任和爱。呼吸几次,他终于缓过神来。

这时,他才觉得奇怪,她竟不反驳。本想着她大抵是贪吃,没嘴说话。等吃了豆腐脑也不见她抱怨自己多害怕,扬波便觉察不好。“啊,榴榴,张嘴。”

“啊。”庄叔颐一张嘴。扬波一看便知道,她的嗓子眼都喊红了,大抵是沙哑得出不了声音才这般安静。

否则以她的性子,不喋喋不休一下午才奇怪呢。她向来是安静不下来的。

“我就知道不好了,便是那唱青衣的也没有你吊的嗓子高。”扬波无奈地剥了一块润喉糖给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去唤一个医生来给她看看。

庄叔颐含着糖,嘟着嘴看他。她都说不出话来了,这家伙还幸灾乐祸。

“怎么,还要做一场文戏?”扬波笑话道。“还是要给我吃猪头肉?”

庄叔颐举起手便拧了他一把。“哼。”

被吓了这一跳,庄叔颐虽与扬波说笑了一个下午,但是到了黄昏,她还是发起了高烧。

“外婆的小心肝,怎地这么可怜呢?”外婆坐在床头,摸了又摸庄叔颐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啊?泽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学的那个什么西医,不是说治病很快吗?”

“不是,我的亲奶奶啊。我学的就是西医,不是什么神仙道术,随便一点就能把人治好了的。说老实话,她就是受了惊吓,过一夜就没事了的。”柳温平提着医药箱子,叹了几声。

他家这小表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我看啊,还是去把我屋子里的白玉观音像请过来,供在这。”虽然已经是民国了,崇尚民主和科学自然是大流,但是谁也不敢坚决地否认神佛的存在。

榴榴她生来便有异象,老一辈的人只要经历过便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