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局势越发地紧张起来,白秀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提着手袋,仰头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心里念着的却还是那个人的名字。

大上海,十里洋场。

穿着旗袍、洋装、西服、长衫的人们,或是走在路上,或是坐在车上,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怡然自得……

众生百态,此刻都在她眼底心中。

还是上次来上海时候住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白夫人的陪伴,只有她并着一两个仆妇司机,推开院落的大门,看着那西式的建筑,虽然与白公馆不一样,但这种风格总是让她想起来过往的那些事情。

刚刚安顿下来,她坐在打扫过了的客厅里,那装着细银烟杆和接到了白雄起的电话。

“你,到了那边了吧?”

“已经安顿下来了。”

白秀珠的口气有些冷淡,其实在走之前,她很想问是不是白雄起命人对景老爷子下手,可是她终究没有问。有的事情,一问也许就会完全将希望打破。

“到那边之后让杜九多照拂你,你若是想继续你那些收藏之类的兴趣,我也不反对,只是别跟一些不好的人扯到一起去……”

他跟杜九之间果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白秀珠没再说话,听了几句,接着挂了电话。

还没多久,杜九就来敲门拜访了,她请他进来坐,杜九却少见地有些拘谨。

白秀珠这个时候倒是笑了:“九爷不是一向风流自诩吗?这个时候竟然拘谨起来了,难得一见。”

杜九心里苦,哪里能跟她说?“你别打趣我了,白小姐搬到上海来,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我,这是我住处的电话,也有人保护你,都是白副总理相托。”

“不论如何,还是先谢过九爷。不过我想,上海大抵是没那么乱的。”至少不会让她心慌意乱,她现在心里空了一团,有些冷风就从里面刮出来,就算是六月的天,她也感觉不到热意。

“……”

杜九无言,却说道:“外面的阿辰是我派来的人,你出门给他打一声招呼,上海这边虽然是我的地方,可是不妨还有别人,北京的事情一向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北京那边如果有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白秀珠点头,阿月端了茶水上来,白秀珠端给他一杯,自己却没有喝。“我一直想问九爷一个问题。”

“……请问。”

其实前面是有过犹豫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自己可以回答的,只是一看到她的眼神,那清清亮亮的光,一下就照到了自己的心底去。

还记得初见的时候,白秀珠的眼神就是那种轻灵澄澈的,那是一种完全不造作的清冷,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这女人很有趣,其实本来直接回上海去了,就会完全忘光了,白秀珠于他不过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可是偏偏,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交集。

先爱上的人总是悲哀的,更悲哀的是,你爱的人对你完全没感觉。

杜九觉得自己都能够成为忧郁派的诗人了。

白秀珠这边却是想了想,将那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拿过来翻开,看着里面的那把折扇,问道:“仲庆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可是私心里说,杜九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白秀珠既然问了,想必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他想起自己得到的一些情报,分析道:“最有可能下手的,自然是你哥哥白雄起。”

白秀珠的心沉下来,没说话。

接着杜九道:“不过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因为仲庆现在还找不到人,据我所知,他不在你哥哥的手里。”

她一下抬起头直视着他,那眼神撞在一起,杜九心头一跳,却强作镇定,心下却暗叹,她心心念念的,也就是一个李浩然了。

“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有些扑朔迷离。”

“杜九爷能够在这上海滩占据半壁江山,想必有自己的判断,直说无妨。”白秀珠纤长的手指勾起了那扇坠儿,轻飘飘地道,这话里的意思其实有些强硬,杜九你还是说吧。

杜九有些无奈:“我虽然说在上海还不错,但有的事情,根本不是我所能够触摸到的。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李浩然会死的事情吗?我指的不是你们婚礼那天发生的北京道上的那些事情,那只是一部分。”

她手一抖,勾起来的扇坠儿又落了下去,看向了杜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