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抬眼,看着金燕西,他眼前这少年正处在稻麦拔节生长一样旺盛的年纪,喉结已经很是凸显,用那种灼灼的眼神看着她,很是严肃,可是白秀珠平白觉得那眼神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动物。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我信你。”

其实现在她已经在把金燕西当成是自己的弟弟,毕竟她已一种苍老和超脱的心态在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过去的自己对于金燕西的迷恋,一切都变得理智起来。她以极大的心理年龄看此刻的金燕西,怎么可能生出爱慕之心?

所以她此刻是理所当然地将金燕西当做了自己的弟弟对待,然而金燕西被她这样摸了一下头,却忽然之间愣住了。这一刻,他知道他跟秀珠之间存在着怎样的鸿沟天堑了。

白秀珠……似乎……

金燕西忽然闭了口,不再解释半句,转身就走。

白秀珠却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又闹脾气?尽管这一世自己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淡了,可是看到金燕西这样任性,还是有些感触。她忙走几步追上他,站在他面前拦住他去路,皱眉,“你又怎么了?”

“要问你怎么了。”金燕西冷冷地看着她,“你变了。”

她是变了,不然她能怎样?

白秀珠忽然觉得很无力,自己一个人背负着重生的秘密,压力很大。再多的刁蛮任性也被磨光,白秀珠就是被时光打磨抛光出来的玉器,她知道自己与以前很不一样。作为跟她最亲近的金燕西,自然是第一个体会到这种变化的。

可是白秀珠知道,自己不能被人怀疑。

她只能用一种最伤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她退了一步,和金燕西保持合适的距离,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以前很多事情是我想不明白,那次我生日你没来,我之前是生气的,可是后来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我跟你的未来不一定就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

其实这个时候的金燕西还不讨厌白秀珠,一切都是因为她上辈子逼得太紧,给予的太多太容易,所以才有后来的悲剧,这一世竟然不爱了,那索性放手,放得干干净净好了。

金燕西脸上那种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和朝气似乎一瞬间就褪尽了,他也退了一步看着白秀珠,他是骄傲的金燕西,这明显是遭到了婉拒,而且是来自白秀珠的。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觉得很是荒谬。

“秀珠,我们去看看我收藏的几件东西吧。”

他这样说道。

白秀珠愣住,为什么话题突然之间转了?

金燕西肩膀一耸,两手抱在脑后,“别跟我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听腻了,你再说,我怕是要晕了。”

她忽然笑了,这才是金燕西啊。

她没说话,跟在金燕西的身后,慢慢地顺着楼梯上去,只能看到少年青涩的背影,那还算不得宽阔的肩膀已经要开始逐渐地张开。

长大了,也就要面临无数的现实了。

在白秀珠看不到的前面,金燕西睁着眼,唇角虽然弯起来,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燕西收藏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还有偶尔顺手买回来的古玩,他没事儿就爱瞎逛,最爱去的就是琉璃厂那边,那是清代时候留下来的街了,大多是在卖书画用品,除此之外便是古玩铺了。

古玩这种东西,向来是权贵人家喜欢的,这种“玩”法也只有权贵人家才玩儿得起,没钱的谁没事儿花钱买个不知真假的玩意儿在家供着?

白秀珠知道金燕西的眼力,没点墨水儿,玩古玩也是玩不转的。所以金燕西的热情也不过是一点点而已,只是寻常的消遣,不是很在意,他自己的藏品大多都是半真半假,也懒得找人去鉴定。在金燕西看来,这些东西也不过就是把玩把玩而已。

就像是现在,一进了金燕西的书房便能够看到一架子的古玩。

“你这是什么时候淘的?”

“随便逛逛的时候看着顺眼也就买了,倒是没注意什么时候多起来的。”金燕西听得她问,随口就答了一句。

他从另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就开始看。

白秀珠拿起一方镇纸,正皱了眉要说这东西是假的,却不想转头就看到金燕西在看书,她走近了一看,果真不是什么好书,都是些外国杂志。

“你成日看这些杂志,也不知道读书的心思是不是都花在这上面了。倒把自己的学业给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