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有时候会想,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唐婉,她的人生会不会更好一些?虽然有可能会被亲生父亲打死,但凭她要强的性子, 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个家。于是她不会遇见盛意, 不会在她的阴影下又甜又酸的长大, 不会因为见过了这世上最灿烂的人而心怀怨恨。

可惜, 一切都是如果。

盛意坐在她的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 她带着手铐穿着囚服,颧骨高高耸起, 一双眼睛被衬得又空又亮。

“你怀孕了。”颜卿看见她往后一靠, 毫不顾忌的露出的大肚子。

“是, 你可以死心了。”盛意说。

颜卿呵呵的笑了起来, 带着几分傻气:“我早就死心了。”

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奋不顾身的救另一个女人, 舍生忘死,爱若珍宝, 她怎么还能不死心呢?

“我后悔了,真的。我以为颜正军是我生命中必须剔除的一抹灰色,却没想到这里才是……”颜卿抬头, 环视了一下四周, 铜墙铁壁,再看看自己身穿的衣服, 一股悔意顿生。

颜卿看向盛意, 眼底灰暗:“看到我这样, 你开心吗?”

盛意:“我早就迈过了你们母女这道坎,你们的人生如何我不会再放在心上,所以不要觉得我会这么无聊。”

颜卿愣了一下:“你不恨我妈妈了吗?”

“恨啊,但不见得我要去报复她,因为凭她作死的能力,她早晚有一天会毁在自己的手上,不需要我动手。”

“那我呢?”她轻声问道,眼神有些放空。

“你?在我父亲这件事上一开始我是不恨你的,你有什么错,不过和我一样都是被牵连的人。我之后对你失望是因为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却从来没有同样对待过我。”盛意看着她,说,“你的心太大,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有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颜卿急切的说道。

“不,你从来没有。你想要的是和盛家的女儿做朋友,不是和盛意这个人。”盛意一口否定她。在乎一个人,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其余的都是附加值,只有这个人本身才是核心。

颜卿的背弯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明晃晃的手铐,说:“你来看我,是想帮我吗?”

盛意:“我会给你请一个好律师。”

“我会被判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她哽咽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盛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扶手站起来,这样的颜卿,她为她可悲。这样的局面,她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于是转头就朝出口走去。

“盛意!”

她的手搭上了门把,听见后面响起了一声急促的呼唤。

盛意转头问:“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颜卿也站了起来,她看着盛意说道,“也代我向徐起道歉,他一共递了两次情书给你,一次让我转交,我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一次他托其他女生带给你,你看都没看直接和其他的几封扔进了废纸篓。”

见盛意有些发愣,颜卿继续说道:“你看到的邹润安的那封信,其实是徐起写的,我认得他的笔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邹润安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情书,但她确实认得出来,那就是徐起的字迹。

邹润安的情书?让她喜欢上他的那封情书?居然是徐起写的!

冥冥之中,盛意感觉到了月老的那根红线,两头早已绑上了她和徐起,只等着他们彼此靠近,一触即发。

她想见他一面,就是现在,很迫切!

拉开大门,她冲了出去。

“怎么不接电话啊……”盛意坐上车子,立刻打了电话给徐起,对面却是无人接听。

“去盛氏。”盛意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吩咐司机。

“是,盛总。”司机发动车子,往盛氏驶去。

盛意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没有要降速的趋势,她回忆关于青春和暗恋的片段,记忆最为清楚的便是那封字迹潇洒的情书。她一直信奉,见信如面,一个人的字迹会反应出他的内心,那样苍劲有力的字迹,一定是一个内心强大自信的男人写出来的。

她没有料错,只是喜欢错了。

林间的会议室里,徐起正在接待考察团的人,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盛意坐上了电梯,直上他的办公室。

“盛总好。”有人认识她,立马向她问好。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她,纷纷鞠躬:“盛总好。”

盛意匆匆点头,快步朝徐起的办公室而去。

一个转角,她撞上了一行人,心尖儿一颤,她抬头看向双手扶住她胳膊让她稳住身形的人。

“怎么这么莽撞?有急事吗?”他皱着眉头,眼底全是对她这样粗鲁行为的不赞成。

盛意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团队,收回了手,说:“你先忙吧,我去里面等你。”

徐起颔首,悄悄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像是安抚。

走过后面的考察团,有人暗中打量这个冒冒失失的孕妇,发现及其眼熟。盛意垂首迅速走过,不给大家猜测多思的时间。

她红着脸坐在徐起的椅子上,撑着脑袋,一时愁一时笑,像个走火入魔的女疯子。

等了一个多小时,她的心境渐渐平复了下来,这才仔细观察起他的办公桌来。

“老婆。”徐起推门而入,语气熟稔又甜蜜,仿佛早已唤过千千万万次,现在不过是脱口而出罢了。

盛意心头一热,站了起来:“老徐……”

徐起挑眉,走过来:“你不是去探监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颜卿给我说了一点往事。”

“什么往事?”徐起端起茶杯。

“你暗恋我的往事呀。”盛意嘴角一弯,即使努力的想要淡定从容,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乐出声儿来。

徐起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哦,就这样?”

“她说你写过两封情书给我,可我一封都没有收到。”她的口吻有些遗憾。

“怪谁?”徐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幸好你没有收到,否则现在被你拿出来笑话一番,我岂不是很尴尬?”

盛意迈着八字脚挪过来,坐在他的身侧靠着他:“不会呀,我肯定不会笑话你。情书里面怎么写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细节我不记得了,但核心思想就一个。”徐起戳了戳她的鼻尖,手感太好,他又忍不住顺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儿。

“什么什么?”

“嗯,我想想啊……”他的大手撑在沙发背上,语气轻佻,作出一副回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