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即将要对‘清福正神’生出真正的信奉心理时,从小教自己敬神、施法的外公突然间将神灵贬低为‘工具’,让张木子不禁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而李善三这时也不继续深究刚才的话题,而是掐灭了已经快要着完了的烟卷,又开了一支,朝外孙问道:“崽子,你知道明天就是‘申罗’的‘春祭日’吧?”

‘春祭日’是申罗岛独有的节日,在这一天,海岛白昼和夜晚的时长完全相同,各种植物,无论是特意种植的农作物还是野生树木上的果实都恰好成熟,为庆祝丰收和即将到来的渔季,岛民们会彻夜狂欢,敬神祈福。

“这种事我现在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听到外公的问话,张木子愣了一下答道:“宫庙里主事的李神官几天前就跟我讲过了,说春日祭的时候如果你不来‘申罗’的话,我最好能够代替你为信众们祈福...”

他话没讲完便被李善三挥手打断,“咱们华人最讲究的就是名正言顺,你不是‘天行宫’的主人,凭什么在‘申罗’一年一次最为重要的祭神日,替数万信众祈福呢。

好了,现在起你就节食、静坐,到晚上沐浴更衣,阿祖把宫君之位传给你,让你明天变得名正言顺。”

“可我还要考大学、上大学耶外公,到时候哪有时间来管宫庙,”张木子眼睛一亮,心中突兀的生出一个念头,犹豫了一会,低声道:“除非你能劝我爸、妈让我不再读书,否则这个‘宫君’传给我根本就没有意义。

其实我想过了,考个好大学不就是为了以后有个好的职位,过好生活吗,你既然传给我了这么、这么大一份家业,我上大学还有什么意义呢…”,边说还边用手在外公面前比划着。

见他做贼心虚,比手划脚,自说自话的样子,李善三弯起手指,狠狠的敲了外孙的脑门一下,半真半假的怒斥道:“瞧你那点出息。

以前你不是整天都说现在是星际时代,起乩召神那一套马上就没人信了,学了也没什么用处吗,让我把时间留给你看闲书吗,现在怎么又这样讲了。

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得了之后不想着继续发扬光大,反而打算就这么一辈子混吃等死,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你也不想想,要是老祖我当初就守着天宫镇上的那座破庙,能有你今日的风光吗。”

“好了啦,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吗,”张木子恼羞成怒的摸着脑门,“不让吃饭也不让说话,那我上楼去节食、静坐好啦。”,痛得呲牙咧嘴的转身跑回了木楼三层。

本来他以为外公很快便会跟着自己上楼,可没想到从正午一直等到傍晚,连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这时的张木子已经不知不觉犯了倔劲,虽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可就是咬牙忍耐着绝不下楼,直到天色已经全黑,他觉得头都开始发懵,才终于看到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人乃是穿着黑白相间,胸襟上绣着一座漂浮在云端宫殿图案的神官正服的李南赫,上得楼来便恭敬行礼道:“少宫君,老宫君已在‘灵霄殿’中静坐通灵整日,召您沐浴更衣,前去大殿。”。

“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肃穆气氛随着高瘦老人下拜之势弥漫开来,张木子满腔的怒火、倔强不知不觉间消散的不见了踪影,站起身神情肃穆的点头应了一句,穿着长袍,端着步子,走下了木楼。

来到楼外,见整个**已是灯火通明,所有神官皆都身着正服肃立于庭院之中,张木子一言不发的在煮热的冷泉中沐浴,换上件前白、后黑再无其他颜色、图案的华式长袍,在诸多神官的引导下,来到宫庙前庭正中央的凌霄宝殿门前。

望见在丈八金身的三界八部三百六十五清福正神首领柏鉴塑像下蒲团上盘膝而坐,样子像是在闭目养神的外公,他脚步微微一顿,深呼吸了一口,迈步跨进了只点燃着七、八根火烛的昏暗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