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弄玉幽幽转醒之时,玉湖庄已沦为一座断壁残垣的黑色废墟,只剩下几缕青色烟尘袅袅上升。

此时的他,身在一间只剩下四堵黑漆漆之墙的“房间里”。

“你醒了?”守在一旁的青木眼睛一亮。

“嗯。”朱弄玉双手撑起,从身下由几张破席子堆叠而成的“床上”翻身而起,随后下意识地搜寻莫兮若和朱一醉的身影。

“兮若姑娘她在隔壁,估计此时应该也醒来了。”青木知道他的意思,随即道。

“嗯,我这就去看她,对了,我爹呢?”朱弄玉顿住步子,扭头问道。

“老庄主他……”青木顿了顿,面含悲伤之色,“老庄主中毒较深,又强行运功,毒已侵入五脏六腑,加之,连日来,操劳过度,现在仍然昏迷未醒,恐怕性命难保了。”

“我爹……”朱弄玉悲怆一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他现在在哪?”接着,他神色激动地问。

“在前面第二间房。”青木道。

朱弄玉赶忙赶了过去,青木随即跟在了他后面。

到了门口时,却见房中司徒瀚、青影、徐熙风还有一个一头银发的人正面含忧戚地望着床上躺着的面色灰暗毫无生机的朱一醉。

至于这里为何突然见到青影和徐熙风以及那个银色头发之人,他只是心中略为惊诧一下,无暇过问了。

“爹……”朱弄玉眸色一痛,扶着门框的身子身子险些支立不住,缓了缓悲伤的情绪,才走至朱一醉的床边。

“玉儿贤侄,你醒了。”司徒瀚看向他,叹了一口气,哀伤地道:“你爹恐怕不行了。”

“爹,你不要丢下孩儿……你说要亲自为我和若儿操办婚礼,还要抱孙子……你还正直盛年,你不能丢下我啊。”

朱弄玉跪在床边,神色十分痛苦地看着床上面色灰暗的朱一醉。

朱一醉似乎听到了他的哭喊之声,眼皮抖了抖,没多久,睁开了有些涣散的眸光,嘴角动了动,“玉……儿。”

“孩儿在。”

虽然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到,但朱弄玉还是听到了,面色一动。

“爹……将玉湖……庄交……交给……你了,你好生……安顿……庄里的……庄户,替他们……寻……寻一个……安生之地。”

随之,一阵轻微的气喘之声从朱一醉张开的嘴角传出。

“爹,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息,孩儿都听你的。”朱弄玉眼眶之中盛满了泪,握住了他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手。

“兮若……是……是个好……好……姑娘,你要……善待……人家,有……有她……照……照顾……你,爹……便……放心……”

朱一醉话音一落,手指僵硬地垂搭下来,眼睛闭上了,已没了气息。

朱弄玉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哀恸一声,“爹……你不能就这么丢下孩儿啊……”

“玉儿贤侄,一醉兄本已油尽灯枯了,但是还是撑到了你醒来,交待了他的遗愿,也算是走得安心了,节哀吧。”司徒瀚一脸沉痛,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玉哥,节哀。”

“玉兄,节哀。”

朱弄玉沉浸在悲伤之声,现在耳朵里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五岁的时候进入玉湖庄,朱一醉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照顾,亲自教他练武功,教他琴棋书画,每个天还未亮的早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都有朱一醉陪他练习功课的身影,这么多年,他们朝夕相伴,相依为命,不是亲生父子,却胜过亲生父子。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际,他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白木姚见着朱弄玉悲伤欲绝的神色,心中跟着一痛。

朱弄玉和林悦岚这两个儿子,他都未曾抚养,此刻他心中无比愧疚。

他欠他们实在太多!

不过,好在上天垂怜,这两个孩子的养父视他们为己出,悉心照顾,培养成材,才有了如今他们可以父子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