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府学考试院来了新的主命题官。——诗会过后,这个消息就跟疯长的草一样,蔓延至阜阳城的每一处角落。

三元从街上回来,就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告之王杨氏知晓。

王杨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王昂整理布兜,一使劲,布兜的松紧带就给扯出来了。她看不都看地丢下手,连忙追问,“命题官已经到了?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三元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侍女,这些一路上都打听清楚了。

“说是从安阳府调过来的,姓齐,名不留。德阳人士。曾经在平阳府求学。”

王杨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在一旁剥鸡蛋的王融也明白了。

这位新来的命题官大人,长在德阳,学在平阳,工作在安阳。因为一纸调令,又来了阜阳。

真是天南地北任我行走,逛遍祖国大好河山!

“安阳府?那里的卷子难不难?”王杨氏不熟悉具体情况,干脆扭头问女儿。

王融咬了口鸡蛋,闻言含糊地点了点头。

大唐五府当中,师资力量最雄厚的自然当属帝都平阳,其次便是历来以“难题”著称的安阳府。它命题刁钻,题量又广,说是府试终结者也丝毫不为过。放在大,天,朝完全就是鼎盛时期的黄冈,完全态的江苏啊!

除此之外,其余三府教学水平就比较相当了。——在这其中,阜阳重文,濮阳尚礼,德阳好御射。各有千秋,侧重不同。

王融身在阜阳,对目前的学习氛围以及考试难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手头上的“小册子”,现在空着许多应试的题没编撰上去,就是等着揣摩阜阳城新来的主命题官的偏好。

盼呀盼呀,然后齐不留来了。

王融从其与秘书官的对话,不难看出此人的我行我素,任性妄为。——初来乍到,就敢于同地方势力“翻脸”,这样的胆魄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而这样的主命题官到底偏好什么,她还真摸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就是,延续安阳府一贯的考试风格,阜阳城以后的命题卷不会太容易。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摸到“行文做诗”的小窍门,不至于被土著同窗们甩下太远。齐不留就跑过来增加难度,王融心里好不郁闷。

同样对此表示担忧的,还有“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王杨氏。

她皱着眉头,满脸的忧心,“原本的宋大人题目难度都取的适中,你们考起来也容易些。只要不是太粗心,这卷面上也好看。现在来了这么个命题官,不是耽搁人么!”

王融眼见她是真的担心,怕她情绪激动,又要病上一回。赶忙上前安慰一番。

“其实难题也有难题的好处,没有难度,怎么拉开成绩呢?我杂文虽不咋的,但所幸算学还不错。两厢一对比,好坏还未可知呢!”

听王融说起“算学”,三元倒想起一事。

“府上大郎好诗文,三郎慕玄学,独二郎喜爱算学。原本在阜阳的时候,也是府学中的佼佼者。后来他随上官去了安阳,落户成家。他的儿女……算算年纪,也到了参加府试的时候了。安阳府试卷子出得那般难,到时候会举家迁回阜阳也不一定呢。”

然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亲切的阜阳,一看到府学考试院挂的主命题官还是齐不留……

这画面太美,王融觉得自己有点不敢看了。

王杨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紧锁的眉头打开,笑意盈上眼角。

“真要这般,那才好!你们是没见过我那妯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整日锁在屋子里吟诗作画。我同她说些柴米油盐,就好似侮辱了她一般,平时也就大房那个能与她说道几句。”

王杨氏的两个妯娌,为人一个太“黑”,一个太“白”。都与她不太合拍。

王融其实真想同她说,像二伯娘那个调调的,在天,朝有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就叫公主病。一般不摔记狠的,醒不过来。

“您同她又不住一起,犯不着记挂这些事。”

王杨氏本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自然不会在上面纠结,闻言点点头,不过一会就抛开了。专注于给王昂整理布兜。

等王昂也吃了早饭,姐弟两人就去学堂了。

相比较于外头的消息满天飞,书院里面反而要平静许多。——至少明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无甚波澜的样子。

王融将弟弟送到教舍,往澄心湖赶的时候,遇到了步履匆匆的小白兔。

看到王融,小白兔颠颠地凑过来,问她那天的后续。——他那天被王融遣去通知王昂,回来才知好友与孔先生去了驿站。后又恰逢旬假,直到今天方有机会满足下好奇心。

这其中并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以除了出教辅那段之外,王融都与他说了。收获小白兔惊讶欢呼若干。

两人一路攀谈,不过一会就到了教舍。

也许是受到“安阳齐不留”的影响,孔先生今天的教学难度明显加大。许多平时论述浅显的题,今天都深入了不少。

等几堂课下来,王融觉得自己脑袋发胀,头晕眼花。四下里张望,已经“伏倒”了一大片。

岑文红润的小脸蛋也褪色了,惨白惨白的,看着就像是受到很大摧残的样子。

王融看他摇摇晃晃,木呆呆的样子,好心地扶了一把。

小白兔同她道完谢,觑着人少,趁机小小声道,“阿融,你上旬考得如何?”话音刚落,就受到周围或明或暗的眼神关注。

王融这下总算知道刚来教舍的时候为什么觉得有些变扭了。

原来是因为没有对比成绩!

——你考多少分啊?我完蛋了,这次肯定垫底!

——我也是,很多题看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