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花期过了的时候,王杨氏的“病”终于好了。王昂小朋友期待已久的开学终于来到。

是日,天气疏朗。王融穿着新做的白衫,系着天蓝的丝绦,由三元在头顶扎了两个“大烧麦”。一身清爽地圈着腿看弟弟被三元磋磨。

王昂个头不高,在同年龄段的男娃里也是往矮了里排的。是以学院发的统一白衫他穿着空荡荡,不要提风度翩翩了,连仪容整洁怕是都做不到。王杨氏那个愁啊,干脆让三元挑了线头,在底下裁了一块。原本也不费多少事,一天的光景能将针脚做细抚平。偏松柏书院这次“校服”送的迟,姐弟俩在开学前一天才收到衣服。王昂的衣服这下就有些赶了。

三元挑灯作业,今早上还差一个袖子没完工。

“昨天才送到的衣服,怎么来得及改。松柏书院名头哪般大,做事也忒不靠谱……”王杨氏捏着金色的束腰,低声同王融抱怨。

王融咽下一口鸡米粥,示意王杨氏往东边看。那里稀稀拉拉的几株槐花,已谢了花期。青瓦上的鸱吻高昂的尾巴似都萎靡不振。王家大房的正门紧闭,灯火均熄。

王杨氏看了一眼,就不再出口抱怨了。——六月中旬发生的那件大事,陈家族学是被牵连最广的,王慧到现在都没收到学院发放的“校服”。

想到这里,王融心里颇多感慨。邓先生想必在之前就收到风声了,难怪能那般肯定她此次府试必会落第。

六月中旬,有学子揭发同窗府试买卖试卷,科场舞弊。消息递到平阳城,天子大怒,下令彻查阜阳府学。本届府试最高命题官宋启明已被押送回平阳,等待发落。因买卖试卷,泄露考题的考生与揭发者均出自陈家族学,陈家族学的族长陈子禹也被下令看押起来。

昨日尚是高朋满座的陈家,不过一瞬间就大厦将倾。

等到月底,消息传回阜阳。舞弊现象属实,宋启明下狱,本届府试成绩一应作废!

全城哗然。

像王融这样考的差的自然不疼不痒,但对于此次发挥好,极有可能考上“府学生”的学子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王融见过王慧几次,眼睛都肿的跟核桃似的。情绪显得极不稳定。

“唉,买卖试卷的人真是作孽,阜阳府学的名声都被带累了。看看王慧,本来多骄傲的人,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王杨氏说的唏嘘。好像前些时候骂王慧尾巴翘上天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王融在天。朝的时候,这种事情见识多了。马克思的资本论就资本与利润的关系有这么一段话。——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之险。

府试虽然只是科举的第一步,但它所造成的影响确是深远的。作为一个能被大唐官方承认的“文凭”,与身份等第的象征。它对参与考试学子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所以有人胆敢冒大不韪,拿试卷进行交易;有人铤而走险,科举舞弊。

但是更多的,怕是有心人在后边煽风点火,推进事情升级。别的不说,就拿阜阳城一个功名全无的学子,能将话一路顺畅的递进平阳城,传到天子的耳朵里。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