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融到三房的时候,房间里的灯都熄了。院门口有个黑漆漆的身影,看轮廓也就跟旁边的水桶一样高。她走近,那形似“水桶”的身影唤了声“阿姐。”

王融把人拎起来,凑近了一看,果然是本尊的便宜弟弟王昂。

“你怎么在这?母亲呢?”

“大伯娘来过了,阿娘气得饭都没吃……我怕阿娘迁怒我,当然是在外面安全点。”王昂垂着脑袋,声音怏怏的。

王融摸摸他的小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都是阿姐连累你了。”

五年前,本尊的父亲抛妻弃子,入山寻仙去了,徒留下发妻并一双儿女。王杨氏性子要强,从此越发严苛地要求儿女,不愿让失了父亲教导的子女落于人后。其中年纪居长的王融首当其冲。

因为大房有个样样出挑的王慧,所以王融从小也被要求学这学那。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每每这个时候,王杨氏就会恨铁不成钢,思维发散地也越发地快了:由不成器的王融想到了未来也可能不成器的王昂,又由这对不成器的姐弟两个想到了罪魁祸首——那个老大不成器的王三。最后得出结论——

“你们王家没一个好东西!”

“……”

有这么一个爱好连坐的母亲,王融姐弟的同盟战线自然拉得牢固又长远。拿王融病后“失忆”来说,王昂就充分发挥了“对内有问必答,对外守口如瓶”的中华好弟弟角色。在得知王融变成“文盲”后,还热心的把自己识字的小人书贡献出来了。

热情友爱得让“外来户”王融都不好意思拿他当外人了。

现在得知因为自己的原因又连累到了小家伙,王融确实愧疚。

“姐姐给你扎个大风筝好不好?”

王昂眼睛一亮,语气欢快了点,“真的?能比王览的大老虎还要大么?”

王融想了想大房庶子王览的那个“大老虎”,肯定地点点头。

“姐姐给你扎的肯定比老虎要大,姐姐要给你扎个大恐龙……

府试结束后,绷紧了神经的考生终于可以放松一会了。约上三两个好友去诗会,踏青甚至马球赛,家长多是不管的。对于风华正茂的年轻学子来说,科举固然重要,但必要的人际交往也是不可或缺的。孰知你如今的同窗不会是将来的同期,上峰乃至座师?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学堂里名次靠前的学子就是众人争相邀请的对象了。

王慧连着半个月都是早出晚归,大伯娘拿这个事,佯装苦恼地跟老太太讨了根人参说要给王慧补身体。

“可是比进学时候还辛苦,怎么都爱给她下帖……”

“别傻,让大娘去,这是人家看得起她。”老太太拿出长辈的款,还作势教训了大伯娘几句。

当这个发生在上房的小插曲传到三房的时候,王杨氏又撕了条帕子。坐在旁边的王融恨不得把脸埋在汤圆里。果然下一秒,王杨氏恨铁不成钢地声音就响起来了。

“看看王慧收了多少帖子,再看看你!”桌子被拍得“啪啪”作响,桌上零星几张做工粗糙的帖子就都躺到了地上。

“老太太就知道顾着王慧,人参鹿茸一窝蜂地往大房送,怎么轮到你就成了猪脑了呢?猪脑,猪脑,是怕你的脑袋还不够猪还是怎的?”

王融脑门上顶着王杨氏的“一阳指”,刚吃进去的汤团都卡在喉咙口了。

“不行,我也得给你讨一根来。你上回生了场大病老太太都没舍得把参拿出来,你可是还虚着呢。”

王杨氏说着就准备起身。

王融揉着脑袋,老实道,“没病没灾的,吃参不好……”

“你懂什么?还不快去背书,你大伯娘说王慧用膳的时候手都不离书卷,多学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