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等恳请殿下随女婢出宫。”

看着乌泱泱一片以十常侍为首跪请自己的太监,刘协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在了正被几个太监压着的刘辨身上。

王越到底没有下手,那蹇硕是不愿下手还是有人不让他下手?刘协的扫过还跪在那的张让,然后又看刘辨……堂堂九五至尊此刻被一群卑贱的太监押在那居然也没有一点反抗……刘协仔细看了下刘辨,发现刘辨此刻脸色青白双眼无神似是失了心魂一般。

“你们对皇兄做了什么?”

听到问话,张让抬头欲说就见刘协平静又淡漠的目光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谄媚的笑容就不由得僵了僵:“殿下,陛下乍见大将军头颅掉落一时失了心,只是现下宫中已乱奴婢等也是逼不得已,请殿下恕罪。”

刘协嗤笑一声,也不理会这种鬼都不信的说辞,只弹了弹自己衣袖站了起来:“既要出宫,还不引路?”

张让见刘协轻而易举的妥协脸上喜色一现,立刻弓着身道:“诺,奴婢等这就护着殿下与陛下出宫。”转身之际,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眼色,那些个太监立刻将刘协围在中间朝外走去。

一路随着十常侍走出皇宫,刘协的神情都没变过一下,只到出宫之后才开口:“宫内到底怎么了?蹇硕,你说。”

对于刘协指明要蹇硕回话,张让心有不悦却也不敢造次,不是他怕刘协,而是惊惧那不可言说的存在,所以刘辨即便身为帝王都被他们这样欺凌,而对区区还只是王爷的刘协却不敢有丝毫造次只敢以礼相待的原因。

“曹将军以护驾为名突然带军闯入了禁宫。”

一句简单的交代,刘协秒懂,十常侍不出内宫,届时必死,但若有自己和刘辨在说不定能保一命,只是曹操带军闯入禁宫,自己和刘辨也出了宫……董卓是不是已离自己不远了?

想到方才君少忧所言,刘协紧绷了身子,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的手也紧紧握住了一直安放在袖袋之中的匕首,他绝不容许自己再次成为一个傀儡皇帝被董卓玩弄于手,任他折辱!

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刘协突然停住了脚步。

“殿下?”紧挨着刘协一路护持的蹇硕抢在张让之前出了声。

“前方有兵马而来。”

“什么?!”张让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一手从旁边的太监手里粗暴的擒过一路没有任何反应如同痴傻一般的刘辨。

“此刻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不妨静待吧。”

“还请殿下救奴婢等人,奴婢等定万死以报。”张让手里捏着刘辨,看着刘协的神情十分的恳切。

“万死以报?

刘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一个玩味十足的笑容,那表情就好像在对张让说,我现在就要看诚意一般,而张让也体悟到了这一层意思,看了眼手里呆木的刘辨,一咬牙就抽了随身的刀。

“放肆!”随着刘协的一声冷喝,张让松开了一直钳制刘辨的手,痛叫一声捂住了血流如注的手,刘协也在此时将刘辨抢到了身边,但本欲出鞘的匕首在看见张让的伤之后便又放了回去,不是不怕危险,而是知道自己绝不会再有事,哪怕这时董卓就在前方。

众人看的分明,刘协不曾出手,但张让这伤分明就是在那一声爆喝之后凭空而来,心中本就因劫持皇帝和王爷出宫而有所惧怕的众人也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只顺着身体的本能伏了一地。

刘协也不理会这群墙头草,只是绷着嘴角看着远处已经可见的扬尘越来越近,就连握着刘辨的手沁出了汗也不自觉。

是董卓!随着越来越逼近的军队,刘协终于看清的前方为首而来的人,握着刘辨的手一紧,就连刘辨呆木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楚他都没发现。

死死的盯着前方看了半晌,刘协突然松开了手,清冷的目光再次覆盖住了眼底闪现的阴鸷,冷声道:“陛下在此,蹇硕,还不速去喝止前方行军的队伍?”

“诺。”

暗自控制着自己呼吸的刘协在蹇硕去请人时平复着翻涌的心绪,他已今非昔比,他再也不是前世那个无依无靠只能在夹缝中求生的皇子,今世他再也不要坠了大汉威名,他要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中兴之主,所以他曾经的怯弱曾经的屈辱他都摒弃,但在这之前,他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能顶天立地无愧于自己的,这无愧就从他的皇兄开始,这顶天立地就从董卓开始!

“西凉刺史董卓救驾来迟,让陛下和殿下受惊了。”跟着蹇硕前来的董卓未及打量眼前唯一站立的两人便跪下诚惶诚恐的请起罪来。

董卓其人,面善心狠最善伪装,前世初见他便是这样一副真诚又惶恐的嘴脸,可笑自己竟也天真的将他当做了忠心大汉的臣子,那番替皇兄斥责的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想必那时请罪的董卓和眼前这个跪着的董卓一样心里满满都是不屑和讥笑吧。

董卓跪在那请罪,却久不见人应他的话不由诧异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便让他心头莫名一跳,眼前一身玄衣站立的小少年不见一丝被仓促带出宫的狼狈,皇室气度不减丝毫,更有甚者,只是被少年那双平静的墨眸看着董卓就觉好像被看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