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在我看来不过玩具。”

荀彧笔直的跪坐在那,僵着身子一动未动,纤白而又敏感的脖颈之上正泛着细细密密的疙瘩,只为此刻架在肩头的凛寒弯刀。

只是弯刀再寒,也压不下荀彧此刻心中的惊惧,方才明明坐在对面的人,凭空消失却又在眨眼之间出现在自己身后,甚至连此刻正威胁着他生命的弯刀也似凭空而现。

这些不可能已经超出了荀彧对于常识的认知,僵直身子沉默了半晌后,荀彧才稳着声音问道:“阁下是今日天降洛阳皇宫的天人?”

“是或不是,重要么?”拿着手中闪着细碎流光的明王镇狱,君少忧站起身走到了另外一边,看着荀彧说道。

“不重要。”不过几个呼吸,荀彧已经平复了气息:“重要的是阁下意欲何为。”

“国祚不佑,在下又能如何?”

“阁下所言当真?”

“荀氏一族为当世豪门世家,大汉至今,国祚如何,相信你该比我这个外来之人更清楚。”

荀彧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斜靠在窗前的君少忧,君少忧见状淡淡一笑,将手里的明王镇狱收起,到现在还如此谨慎不失一点分寸,被赋王佐之才的荀文若确实非凡人。

荀彧的目光再次一闪,那柄弯刀确实是凭空而现又凭空消失,眼前的人哪怕不是神人,也绝对不会是寻常人。

“不知天下何人能力挽狂澜?”荀彧目光锐利,看着露在兜帽下的半张脸,言谈之间竟有一丝迫人之感。

君少忧冷笑,天下谁人能力挽狂澜他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已经被绑在了大汉正统这条船上,连跳船的可能都没有!

“天下能力挽狂澜之人多矣。”

荀彧皱眉,这话太过不实,敷衍的意思也实在明显。

“文若先生且慢皱眉。”

荀彧看着一直倚靠在窗前看着外面喧闹街市的人,缓缓的舒了口:“彧,还请阁下赐教。”

“赐教不敢。”偏头将落在街道的目光调回荀彧身上,君少忧对于荀彧的赞叹再次上升了一个层次:“世上之人千万,有勇有谋之士更是不计其数,只要有人能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为其所用,这大厦便是天要倾覆只怕也没容易。”

“恕彧冒昧,阁下口中所说之人便是阁下自己么?”

“汉之国祚,自然要由汉室自己去兴,国祚不佑,说的也不过是当今帝王已失天道,何况他本已日暮西山,便是能幡然醒悟力挽狂澜,这天也不会由他多活片刻。”

这话说的极为直白,荀彧面色聚变猝然起身:“陛下当真还只有四年寿命?”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在下何须做诳言欺骗天下?”

荀彧如玉的脸陡然阴沉下来,一股在文士身上少见的气势自他身上而出:“以阁下之能为,想必入皇宫也如无人之境吧。”

君少忧听罢抚掌而笑:“文若先生果真才思敏捷,谋虑甚远,只可惜,即便国祚不佑,人间帝王自有帝气在,否则,在下倒也不介意让当今皇帝少活四年。”

眼前的男人来路不明,言谈之间更是狂妄悖逆,荀彧冰冷的目光满是审视:“我凭什么相信阁下?”

“信不信在你。”君少忧双手一摊:“天下如何,本也于我没什么关系。”说罢,便启动了暗沉弥撒从窗外跳了出去。

君少忧启动了技能离开,但在荀彧看来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凭空消失,若之前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这人动作太快所以太未曾看清,那这次却怎么也无法欺骗自己,世上怎会有凡人能凭空消失!

荀彧走到窗前,微仰着头看着此刻阳光明媚的蓝天,在看向皇宫所在,淡漠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深切的忧虑,即便方才那人所言有虚,但大汉王朝有倾颓之险却是事实,皇帝贪而无德,朝中宦官弄权,大汉各地早已民不聊生,乱象已生,这力挽狂澜之人……荀彧突然生出一股懊恼,他居然没有留下这个全身是谜的男人。

此刻,让荀彧万分懊恼的男人正在盘算着下一步要如何走,现如今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话被绑在了汉帝身上,只要一想到未来汉室分崩离析,群雄逐鹿之状他就觉得万分头疼,刘宏有两个儿子,既然是要维护正统那就是要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出来培养,踟蹰之下,君少忧换回了白日被降皇宫时所穿的那套紧那罗服再次隐身潜入了宫苑之中。

夜色下的皇宫没有往日的肃穆,皇帝所居之所更是人进人出,对于皇帝的情况君少忧丝毫没有一点想去打探的意思,不过在看见地图所显示的人物图标后他也只得往皇帝寝宫走去。

汉帝刘宏此时似还沉浸在白日天人预言的打击之中,被酒色虚耗已久的身体正不支的躺在床上,眼底更有灰败之色,身旁有一老一少两名女子正用担忧不已的神色和温柔细语宽慰着他,从衣着上不难看出那是窦太后和何皇后,而他们身边正各自站着一长一幼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