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说着:“姑娘,我们快走……”

阮清沅点点头,看见清雪双颊通红,正在婆子背上颠来倒去地昏睡着。

刚才她一番话,不完全是胡说,定北侯世子出现在大同……她只能想到和代王有关……

代王……

天晟二十八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想起来的?

坐在马车里,阮清沅有些紧张地盯着对面神态自若的顾蘩秋。

顾蘩秋右手虚握成拳,轻轻咳了两声,从清远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因侧着头,白皙的脖颈上还有几道青筋依稀可见,仿佛就要穿透那莹白的,薄薄的皮肤跳跃出来。

触目惊心的。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外表文弱俊秀的人,有这样的本事,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想起上回在定北侯府见到他时,他的样子还很是楚楚可怜,自己还觉得有几分同情他。

想想真是傻,就是全天下的人都需要同情,也轮不到眼前这个人的。

“你就是再怎么看,我也是不会出去的。”顾蘩秋突然说。

阮清沅一时语塞,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顾蘩秋转过头来,浓黑的眼睫动了动,“就这一辆马车,再怎么样,我也不会都让给你们主仆的。”

马车并不宽敞,木川嘟囔着出去骑马了,清雪正枕在她的膝上睡着,额头上覆着冷水浸过的帕子。忘忧大约有点害怕这个世子爷,同两个婆子一起坐到装行囊的木板马车上去了。

她没料到他竟会说这个,脸上一红,忙解释说:“不是……”

她知道,顾蘩秋一看就不是可以白马金羁。恣意风流的那类京城纨绔少爷。

顾蘩秋看了一看她膝头的清雪,“这不是你的亲妹妹吧。”

口气却是很笃定的。

清沅点点头,不知他怎么好奇这个,“这是我大伯父家的堂妹,世子爷怎么说这个?”

顾蘩秋淡淡地说:“寻常亲姐妹,若见到妹妹病成这样,当即应该跪下来哭着求我了。不会站在那里千回百转地想着各式说辞。”

这是在暗讽她小心思太多。不顾姐妹情谊么?阮清沅笑出来,她不怕他看出来。

只对他说着:“世子爷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若是我。即便是亲妹妹,也是不会哭着屈膝下跪的。”

她重生一世,大概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用自己的尊严。来岂求别人的帮助,或来成全自以为的情义。

想来。大概是当初,在漫天的倾盆大雨中,她哭着跪在华阳伯府和阮府门口,一遍遍用哭哑的嗓子哀求着见一面阮清霜和阮老太太、杨氏时。学会的吧。

显然,她不需要和顾世子继续探讨这个,而对方只是扫了她一眼。显然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顾蘩秋用右手修长的两只手指掀起了车帘,说着:“你看看。”

阮清沅探头看了一眼。“这是……”

他的脸上一片温和,一双春水般柔和的眼却闪了闪,“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