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铨听见富嬷嬷提起生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老父,就算父亲过世了只要母亲一提来,想起老夫生前对自己严苛责骂地样子,自己就觉得内心惶惶,十分愧疚,他现下只觉得额头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赶紧起身想走。

惠姨娘见了,知道阮铨一走,自己就更不可能抓住杨氏把柄,立刻咬了牙,如梨花带雨般泣道:“婢妾哪有胆子怪罪夫人,只是昨日本也无事,谁知同往日一样喝了一碗安胎药就发作起来,这才生得不顺,硬生生折了哥儿性命……”

富嬷嬷蹙眉。

杨氏道:“我平日送的安胎药你岂肯喝过,便是自己的吃食都是往大厨房拿的,偏就昨日喝了我的药?”

杨氏本来也就是随意尽了主母的本分,圆一圆阮铨的面子,装个妻妾和睦,一天一碗安胎药端过去,药不是什么好药,她也知道惠姨娘不会喝,两人都对彼此防地严严实实的。

“夫人的什么话,婢妾对夫人一向恭敬,岂敢不喝夫人的药,昨日还是翠袖姐姐亲自端来的……”又是一番楚楚可怜的神态,阮铨立刻被她勾去了,一对眼睛看着杨氏,再起狐疑。

富嬷嬷见事情出了变化,立刻当机立断,对杨氏:“夫人去把丫头叫来问几句话吧,验一验药渣就是。”

杨氏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觉得富嬷嬷仿佛也不太信自己,却还是只能头。吩咐人去找翠袖,顺便把邱老大夫再留一留。

“……奴婢昨日亲自在澄心苑厨房煎了药,像往常一样,并无不妥,药渣子一向是留到第二天倒的,都在药罐子里留着,现在已送往前院邱老大夫处了……”翠袖跪在堂下,口齿清晰地着,她自认没做错事,自然用不着害怕。

阮铨也知道,看顾惠姨娘厨房的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不可能做出换药渣子这样的诬陷事来,他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惠姨娘,总觉得什么地方有奇怪。

“昨日你去给姨娘送药,同往日有什么不同?”

翠袖想了想,摇摇头,“并无不同。”

富嬷嬷心细如发,她觉得没这么简单,“你仔细,从进门开始一一滴,见到的人,看到的物,都好好想想。”

富嬷嬷知道杨氏为人,不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动手,而惠姨娘又一口咬定自己的孩子死得蹊跷,莫非是她靠孩子借机诬陷?但是真有哪个母亲会那么狠心亲手害了自己孩儿来争宠么,更何况是个男孩……

翠袖受了提醒,仔细想了想:“奴婢想起来了,昨日奴婢进屋,见到了厨房灶上陈前家的在与姨娘叙话……”陈前家的就是老太太指派给惠姨娘养胎的人,她出现在惠姨娘房里也无不妥。

富嬷嬷还是决定不放过,传了她来问话。陈前家的很快就到,不太明白怎么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会喊来屋里话。

“老爷,夫人,嬷嬷,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姨娘一向不叫厨房做饭食,姨娘可不曾吃过奴婢做的饭,便是日常炖汤熬药的也是姨娘的自己人……”她连忙慌张地解释,惠姨娘跪着的身子挺了挺,手心里渐渐发汗。

“我们都知道,你只昨儿为何在惠姨娘房里?”杨氏打断她的絮絮叨叨。

“姨娘原是叫我过去叙话的,我们家里头的孙女儿刚满了百日,姨娘是想沾沾福气……”

杨氏受不了她这些不着调的话,又打断:“昨儿翠袖送了药进去后,有什么事发生吗?”

“什么事……”陈前家的仔细想了想,杨氏都快把她瞪穿了,她实在想不出来,怯怯地回答:“无事啊,姨娘只把药喝了……后来就打发我把碗收去厨房了……”

“喝了?!”杨氏提高嗓音,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这贱人做出这么多戏来往那碗药上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