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是阮府老太爷七十五岁的冥诞,因着全家在京城,阮镛也在苏州任上不能轻易离任,老太太年纪又大了,不能回上虞老家操办,只能将一干事宜托给族中孤老子弟,阮熹要应考秋闱,只有阮熏跟着京城几个族亲预备南下。

尽管如此,需要筹备的礼器金银,宴客名单,往来人情,还是要叫老太太煞费了一些心思。

上虞老家的阮老太爷陵园占地数十亩,内有朝臣名仕的题词数十首,墓西道旁立下的一座马碑也因年久失修要叫工匠重新修葺,这座碑是老太爷一生荣耀的归宿,文官到此下桥,武官到此下马,老太太更是上心,早就预备好了京城里上等的工匠师傅,重金聘请他们南下,一定要求收拾的妥妥当当。

杨氏也来请示过几次,有时要上一个下午的话,从绍兴知府协助在陵园内重修三门、碑楼、祠堂等,到正日往来的陈设、百耍、乐人,事无巨细,都要妥帖备下。

老太太很放心她做事,只吩咐下去再给族里添几十亩祭田,顺道也拨银子下去修一下族里的节孝祠和县里的文庙,务必办得风光体面。

杨氏暗暗咬牙,如今阮府财政吃紧,自己丈夫生财无道,也无职权,逢年过节官场里的打,亲戚间的往来是一样都不能少。老太太只知道嘴皮子一碰,她就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心里自是不痛快,自己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只能想办法尽力去凑,却不敢泼婆婆的冷水,最后只好回去恨恨地又减了一众妾通房的份例。

凝香正抱了一摞书进屋来,清沅唤住她:“这又是哪里来的书?”

她回:“姑娘忘了,几日前您使人问三姑娘要的,咱们朝阳馆收拾出来的书您早就翻了个遍的。”

其实她并不特别爱读书,只不过打发时间罢了,何况她也想借着求书探探清雯的底。

上辈子清雯最后是嫁给了自己的姐夫,华阳伯世子做妾,和阮家都闹翻了,阮家当即就和她断绝关系,对外不承认有这个女儿,她不知清霜清雯两人闹到何等田地,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斗一辈子。

清沅看着凝香整理着把书一本本放到书架上,她拾起一本并无书名的,翻开看,有些疑惑,翻了几页才看出来,这不是阮老太爷的诗文集么,瞧着也不是外头刊印的,她一头雾水,这阮清雯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凝香收拾好,看见自家主子拿着书在一边捧着,若有所思的,凑头一看,她是识得几个字的,看得出来这是本诗文集,笑:“姑娘怎么如今也爱看起诗集来了?”

清沅搁下书,“你也管得忒多了些。我且来问你,你忘忧姐姐昨儿个刚回来,有没有什么不舒坦的。”

“姑娘别担心,忘忧姐姐不计较这些,是干了半个月粗活连手臂里都有些力气了呢,以后帮姑娘收拾起家什来能更妥帖……我们昨日还去大厨房切了一块卤肉来,好吃一顿去去晦气,凑了二十文的份子,还是姐妹们都在一处的开心……”

凝香起话来就没完。

忘忧正好也进屋来,清沅:“不是叫你歇两日么,怎得这么快就又过来了。”

忘忧道:“我是个闲不住的,赶着来看看姑娘。”

她有什么好看的?清沅见她的样子就觉得她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