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是孟申让年子订好的,房钱早付了。

冰未是什么时候上了楼上汪济的客房里,宁安客栈里没人注意到,走了更没人知晓。

只是冰未来时,汪济尚苟延残喘,冰未走时,汪济已然命断气绝。

回到金玉客栈的时候,冰未很不明白:

“汪济既然想用一个消息来换一个要求,为什么先前不跟王功他们做这个交易?”

连城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奇怪,但没他问。

他家千户大人说了,少说话多做事。

罗恭听着冰未带来马坡岭这个地名后,便一直沉默着,听到冰未的问题后,方道:

“孟申想要的结果是最终的结果,而不是半道的消息,王功受命审讯逼刑汪济,目的自然与孟申一样,汪济不算聪明,但还算明白,他知道他用来跟你交换的那个消息不足以跟王功达成交易,所以他干脆不说,硬气地顶着,本想着死了也就死了,却没想王功突然接到了孟申的命令,并没有彻底要了他的性命,而是将他移到宁安客栈,被当成礼物送给了我。”

孟申这是想要罗恭受他这份礼,让罗恭欠他一个人情。

罗恭明知道这是孟申打的一手好算盘,可在这个关口也只能接受,孟申是吃定了他这一点。

还真是个混蛋!

冰未听后便明白了,连城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汪济在我到之前,他并不知道他被移到了城里客栈。”冰未禀道。

“汪济的人全军覆没,他自已最后也只是一件被孟申拿来利用的礼物而已,而礼物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罗恭道。

连城突然觉得汪济实在可怜,也实在太蠢,跟他兄长汪净一样,都被人利用到最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抛弃。

罗恭略抬眼,看向站在他跟前侧面的连城:

“你给玉拾写封信,告诉玉拾马坡岭的事情。”

知道了马坡岭之后,玉拾会怎么做,罗恭相信她会处理好的。

连城应了声是,转身便去写信寄信。

等到天黑的时候,罗恭见到了亲到金玉客栈的李信书:

“怎么样?”

“汪家两处田庄最后没法子,又没得到汪海的信儿,庄头便动用了武力镇压,村民都好好的,最多就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这一点曲庄头与赵庄头的分寸掌握得很好。”李信书难掩对这两个庄头的赞赏。

“他们分寸掌握得好,不是他们对无辜百姓有恻隐之心,而是怕他们将弄砸了事情,搞大了影响,会对南黎汪府产生不好的负面流言,倘若结果真是这样,你觉得汪海会轻易放过他们?”罗恭冷声打破李信书不该有的幻想,同时他对将李信书调到玉拾身边一事也有了动摇。

李信书实不是个聪明的,虽忠心可嘉,但到底程度也就跟连城差不多,甚至比连城还多了一个缺点——容易被表面迷惑。

连城虽也不太聪明,可到底不是一个容易信人且轻下判断的人,这点比李信书好太多。

李信书被罗恭点破,脸上对曲庄头、赵庄头的赞赏转为尴尬:

“确实不会放过他们……”

连城去驿站寄完给玉拾的信后,便一直候在罗恭左右,冰未则被派去探一探汪府的情况。

冰未刚回来一踏进客栈大堂便看到这样的情况,他走近临窗的那一桌,向罗恭禀道:

“大人,汪府一切如常,还是很安静,汪中通也呆在府里,只有王边从日间到这会出去一趟,回来一趟,再多便没了。”

罗恭轻嗯声道:“王边的情况也要注意,孟军既然跟玉拾说过汪中通这个人有异,那这会汪中通不动,动的必然是王边,你还是去汪府盯着,不管汪府里有谁有动静,你只负责盯着王边就好。”

冰未应是。

罗恭又转对连城道:“你也去,除了王边,其他汪府里的人大概暂时都不会有所大动作,你到汪府就盯着,有什么紧急重要的情况就回来告诉我。”

连城也应了声是。

最后轮到李信书,罗恭声调没什么起伏,对于方才李信书表露出对头的赞赏一事,似乎根本就没发生过:

“田庄一事应该有点棘手,本来我想跟冰未、连城分头亲自去探……”

但临时他改变了主意,罗恭顿了下,继续道:

“汪家的人差不多都认得我们三人的长相,想必两处田庄里也有我们的画像。”

李信书听到这一点,逐说起他手下的锦衣卫混入两处田庄的情况:

“我们的人已经顺利混进田庄,传回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大人所说的情况,两处田庄合计总人数三百人左右,个个都认得大人四人,连厨娘都知道……哦,他们还不知道玉千户离开南黎府的消息。”

罗恭说后道:“汪家这会表面安份,暗底里却不会安份,汪海应当收到消息了,只不过这消息还送不到两处田庄去。”

说着,他又觉得汪海知道后不可能会不立刻让人通知汪家两处田庄,好适当地调整计划与行动。

“冰未,你现在马上就去汪府,特别注意下汪中通的行动,他没有动,也是不能动,但暗下他可以让王边动,你查一查,有必要的时候用些手段,看这从中作梗的人是不是汪中通。”转过眸来,罗恭便转对冰未道。

冰未应道,一旁的连城跟着道:

“大人,那我也一起走,这会天黑,有什么行动都方便!”

汪府要是想什么行动,趁着天黑总是更容易。

罗恭一个点头,冰未与连城连夜出发,到汪府去盯着。

让李信书探查两处汪家田庄并时刻来报之后,罗恭便让李信书走人。

李信书走后,整个客栈便只余下罗恭这么一位住客。

望着窗外慢慢爬上树梢的半月,想着他突然说让玉拾嫁给他时,玉拾那吓得脸色手脚都变得僵硬的画面,他的胸口突如其来感到一阵沉闷。

一路快马离开南黎府,这回不是适应地坐着马车,而是一路快马奔腾,到了第二个下县歇息的时候,玉拾与壁虎住进客栈时,已是月上中天。

壁虎洗漱一番后来到玉拾的客房,玉拾也已洗去一身灰尘,舒爽地靠坐在窗边的椅上:

“小壁,饿不饿?”

壁虎摇了摇头:“不饿,不过大人要是想吃点东西,我去让店小二准备端上来。”

说完壁虎转身便要走。

真是个认真的孩子!

玉拾及时叫住壁虎:“我不饿,你过来,坐下跟我随便聊聊。”

待壁虎坐下后,玉拾看着坐在高几另一边的壁虎,突然想起一事:

“现在我们也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壁,你不避忌么?”

壁虎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也不知是不是江湖人都这样不拘小节,所以不介意?

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