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由那一场主仆对话,总让玉拾觉得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并非恶意,而像是想提醒她什么,却碍于某种原因未能直言相告。

这一点,以后再深入查探。

现如今最紧要的,是得到孟府探一番姚美伶现今的状况。

玉拾与连城很快出了捌号雅间,下楼出了望乔酒楼。

连城结帐后走了出来,发现玉拾望着望乔酒楼二楼雅间的一个窗台出神,那个窗台敞开着,正是二楼玖号雅间的窗台,他凑近道:

“大人是在担心指挥使大人?”

玉拾缓缓收回目光,将双手拢入袖中,斜睨连城道:

“指挥使大人是什么人?他用得着我去担心?待会到孟府之后,你给我机灵点!”

口气非常不好,这无疑是暴风雨过后被无辜牵连的歪脖子树。

连城摸了摸鼻子,看着已迈步往乔水码头的方向,他连忙追上去:

“大人!去孟府的方向在那边,要走水路的话也慢过走陆路,大人不是要赶时间么?干嘛往乔水码头那边走?”

玉拾蓦地停下快走的步伐,连城大步迈进,很慢自她身边闪过,她一手抬起,很是熟能生巧地以巧劲往连城的后脑勺呼去。

连城再次被玉拾呼后脑勺巴掌,顿时委屈了,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他也不敢吭声,再笨他也知道玉拾不会无端呼他后脑勺的,就是他没想出来他哪里说错了啊。

玉拾阴恻恻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会不知道这是去往乔水码头的方向?我会不知道这方向与去孟府的方向相反?我会不知道出望乔酒楼该往左,而不是往右?”

连城憋屈地问:“那大人往右边来是想做什么?”

玉拾冷哼一声,再次迈前,终归还是为连城解了惑:

“乔水码头与乔头街之间那一小段肆市有一家车马行,想来是平日里专供应给那些到乔水码头来游玩或办事,却没有备好马车的人雇用的,这里到孟府那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难道我们要走着路去?倘若有马儿那是最好,可惜没有,那便只好到那间车马行雇用一辆马车了!”

连城恍然,然后垂头丧气地跟在玉拾身后,像一只耸拉着脑袋的可怜小狗。

玉拾没理会连城,只再恶狠狠地道:

“那间车马行就在乔水码头很显眼的入口处,你先行一步,务必在我到之前,你就得安排好马车,最后是能赶过来接我!”

连城像弹簧般弹起:“是!大人!”

边施轻功飞快往乔水码头赶去的时候,连城心口上只觉得有好几斤黄连在慢慢晕开,苦得他差些掉眼泪了。

他家千户大人明显心情不好,他这个常年跟在左右的百户就得倒霉了。

他家千户大人的记忆力超群,他也不是不知道,可那会他也是一根筋了,完全没想到要找个代步的工具,更没印象乔水码头那里还有一家车马行。

怪不得他家千户大人要呼他后脑勺,现今他自已想起来,都恨不得呼他自已后脑勺!

他承认他是笨点,可他家千户大人这会的情绪也确实有点异常。

是因着担心指挥使大人,还是因着担心那孟知府的夫人?

应该是后者吧。

毕竟姚美伶可是他家千户大人的嫡亲姨母。

玉拾走到乔水街中段的时候,连城便带着马车出现了,笑嘻嘻地请玉拾上马车。

玉拾一撩开布帘坐进马车,连城便已在车驾上呼叱开,一挥马鞭,马车便缓缓走了起来,且是越走越快,到最后是跑了起来。

这样的马车在街上快跑,好似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乔水街到望乔街,直到出了望乔街,马车跑得很是顺利,丝毫无一丝阻碍。

就在玉拾与连城的马车出了望乔街的那一刻,一个人自街拐角出来,然后迅速往望乔酒楼的方向跑去。

孟由与年子看着那个人跑向望乔酒楼,年子道:

“爷?”

孟由道:“不用了,倘若玉拾连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那……”

年子没有开口,只看着孟由,心里很好奇孟由“那”字后面的话是什么。

可惜孟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转了个身便钻入一辆蓝篷马车里:

“走,回去。”

年子坐上车驾,想着问真的要回去了?

而不是像刚才明明在伍号雅间里说回去,可真正出了望乔酒楼,却又莫名地找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起先他也摸不清他家爷是想做什么,但当看到连城驾着一辆马车出现时,他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特意到这里来候着玉面千户的。

本来他想着他家爷是不是会出去打声招呼,但没想到他家爷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连城赶着马车飞快地过去了,竟是什么也没做。

他就纳闷了。

他家爷既然什么也不想做,那在玉拾的马车来之前,他家爷让他将乔水街到望乔街这一段的路先打点一番,好让连城赶着马车赶得一路畅快做什么?

做好事不留名?

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他家爷看玉面千户的眼神不一般,就像是大灰狼看着小白兔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当然,这是在玉拾身后。

在玉拾面前,他家爷装得跟无害小锦羊似的。

年子想着想着,还是将心中的疑问给放回肚子里。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无论是他家爷,还是那盛名的玉面千户,两人都是男子啊!

这男子与男子不就是断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