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双明亮的眼睛齐齐看着,玉拾鼻子一酸,眼眶发热,心里的某一块突然就软成了泥。

罗恭退出寝屋后,看到柯老与柯大不好意思地站在外屋角落,满脸因着没个象样的凳子供两人坐而身子发僵,手脚不知放到何处去的模样,他心里亦是一阵不好受。

亏得他素来做事都留一手,连钱袋都比旁人多一个。

当下罗恭连另一个备用的钱袋也拿了出来,递到柯老面前:

“拿着,也算报酬。”

言简意骇,却是善心满满。

柯老一双老眼一下子便红了,枯如干枝的老手互绞着,既没有伸手去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垂着头,十分不安地站着。

玉拾走近去,将罗恭手中的钱袋接过,一把塞在柯大的怀里去。

柯大猝不及防,被玉拾塞个正着,一双干瘦的小手却是紧紧抱着钱袋,犹如救命蹈草似的。

柯老见状,颤着手把先前不舍得拿出来的钱袋,自贴身的里衣兜里取了出来,双手哆哆嗦嗦地向罗恭呈上:

“公子,这钱袋……”

敢情以为是一钱袋换一钱袋啊!

玉拾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大出来,心里泛着酸道:

“柯老把钱袋收回去吧,我们既然没向你们要,那便是同意给你们的,即便送出去了,哪里还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罗恭也道:“嗯,收着吧。”

柯老自是千恩万谢地收下。

他是实实在在的小老百姓,看得出来罗恭与玉拾通身富贵,并非是他此等庶民能相较的。

两个钱袋或许是他一家老小的救命钱,但搁在罗恭与玉拾那里,指不定仅是两人的冰山一角。

他是务实的庄稼汉,要不是田地被恶霸抢占了去,他也不必沦落到贼偷之辈,还带歪了自家亲孙儿。

倘若能堂堂正正做人,谁又会想去当那时刻惊怕的梁上君子?

只是拿着人钱财,自然就得尽心尽力为人办事。

这一点莫说柯老懂得,就是柯大小小年纪也是懂得的。

当下四人开始一问一答的模式。

屋里仅有一张凳子可坐,自然没法齐让四人一同坐着,罗恭与玉拾索性便站着问话,柯老与柯大不好意思,也陪同站着回话。

罗恭问:“铜钱知县案,你们可听过?”

在同一个县里,发生这样惊天的大案,能没听过么?

但据之前冰未与连城探到的消息,罗恭不得不先问这么一句。

柯老显然没有想到罗恭头一个问题,便是直指这样的县中大事。

连柯大也是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像罗恭真如他所料般,真是知府公子似的。

柯大也真的出声问了一句。

罗恭道:“不是。”

听到罗恭并非知府公子之后,柯老与柯大竟是同时松了一口气,看得罗恭与玉拾都心生疑惑。

柯老道:“本来这事与我们小老百姓也没多大干系,小老儿并不想多言,但即是恩公问的,小老儿也只能如实回答了。”

听到恩公,罗恭淡定依旧,玉拾却是禁不住地微跳了眉心。

这不过是不计较被偷和花了一点银两的事情,居然就被爷孙俩从公子转换到恩公,她实在有点感叹贫富巨悬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