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钟清池神色肃穆,交代钟小李事情的时候也是十分郑重,那会钟小李便在心中暗忖,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不料还真的如钟小李心中暗忖那般,钟清池在隔日夜里便殒命,那番深切交代他的话还真成了钟清池的遗言。

自接过钟清池手中的那幅画卷之后,钟小李便不曾打开看过,他不是不好奇,而是钟清池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必须在钟清池遇到什么不测的时候,方能将画卷交给来查钟清池死因的主官。

加之木中虹不知从哪里得知钟小李手中有这么一幅重要画卷,不惜动用公主府里的刑室对他行了重刑,十指连心,生生拔去护肉的指甲之时,他何止是生不如死。

想着该尽忠的主子钟清池,又想着该尽孝的年迈父母,钟小李心中亦是倍受煎熬。

听完钟小李徐徐道来的一番肺腑之言,玉拾被钟小李刻意隐瞒线索的火气早散了,本侧着的身子也转了个正,低眼看着钟小李被包得像十根白油条的十指,又瞥了眼像木桩子杵在一旁的林冲与洪烈,清了清喉咙道:

“把小李扶回圈椅坐下!”

雨过天晴。

林冲与洪烈一人一边地将钟小李自地面扶起,又颇为小心地避过他那伤痕累累的十指。

钟小李受宠若惊,本就求着玉拾别怪他就好,哪里敢受左校尉右小旗此等待遇?

不料钟小李刚开口说了个“不”的字,便被一左一右各一瞪,乖乖,吓得他的心都快要不跳了,生生将后面的“劳两位大人”五个字给吞了回去。

果然是有什么将就有什么兵!

钟小李谦卑地重新坐回圈椅,告知了玉拾与罗恭他手中画卷所在何处后,玉拾玉口一开,将便北一所大院里其中一间闲置的小房间给他当养伤之地了。

钟小李自是千恩万谢,他退下不久,连城便到了。

连城去追查杨柯与帐房先生的下落,定好今日最迟午时必须得有结果,他果不负玉拾所望,一踏入北一户,见罗恭竟然也在,行礼后便直接向玉拾禀道:

“大人,杨柯死了,卑职也把帐房先生给带过来了!”

杨柯死在京郊一个无人窟里,那里是荒郊野地,平日里连野狗都没一只,荒凉得很,杨柯会死在那里,必定有什么原因。

连城也想过杨柯为什么会出现无人窟的理由,原先以为杨柯与汪净勾结,突然败露之后,杨柯便已成了丧家之犬。

而汪净却是不同,他身后可还有诺大的东厂,身份虽仅仅是东厂的一个档头,但好歹钓着杨柯这么一条锦衣卫傻鱼,成为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桥梁,其身价不可不谓倍增。

于是连城当看到杨柯的尸体时,头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汪净,想来在这个敏感时期,可谓上一刻生下一刻死的紧要关头,能把藏得严严实实的杨柯约到这荒无人烟的无人窟,并杀人灭口的人,除了东厂档头汪净,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但当连城继续在无人窟扫荡的时候,就在杨柯身死之地的不远处,被他扫荡到了第二具尸体,这个不作第二人想便瞬间被推翻。

连城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郁闷:

“大人一定想不到是谁……”

未料玉拾挑高了一边眉毛,毫不思索地吐出一个名字来:

“汪净?”

连城没想到玉拾一下子便猜中了,当下更为郁闷地点了下头。

罗恭嘴角微微上翘,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他与玉拾猜的是同一个答案。

洪烈淡定地稳坐一旁右下首,上首两位一个是整个锦衣卫衙门的最高统领,另一个是他们北一所的千户大人,再左下首的一个是他们的头顶上峰,这三个人齐聚议事,哪里有他们发言的份。

听,听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