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国公府,书房。

殷国公汪京玉挥手让探子下去,沉吟许久,前后思虑,终于做下决定:

“撤!”

殷国公府世子汪江闻言,满面难以置信:

“父亲!”

好不容易在公主府盯梢盯到有点进展了,可他的父亲在说什么?

撤?

那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汪京玉年过半百,自皇帝朱元还是皇子时,便极会审时度势,更懂得选定便一条道走到黑的道理,无论是谁,都容不得背叛,只有自始至终的忠心才能在所侍之主得到胜利之后,得到最妥善的安排。

他不求嘉奖,只求无功无过,安享晚年,殷国公府永保安平。

汪京玉看着因他的决定而显得万般不甘的嫡长子,他一生有多个女儿,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即是嫡子,亦是嫡长子,可汪江却令他十分失望,不够聪颖,不够细心,遇事不冷静,冒进急躁,实不堪为殷国公府的世子。

然而……他却仅有这个嫡长子!

汪京玉在心中第八百遍默叹,嘴上还是尽可能地给汪江说明其中利害:

“玉千户既然能在明知公主府周遭布满数批人马耳目的情况下,还让冰未大刺刺地在各府耳目眼前,将那八个公主府的家奴一个一个给逮了,又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已的线人,好接应逮人的冰未,完完整整、大摇大摆地将八个家奴运回锦衣卫衙门,你就没有想想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汪江还真没想过,他也想不出来其中缘故,只思忖半会便面有愧色地看向汪京玉:

“还请父亲告知一二!”

倘若说汪江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么也就这个长处了,说好听点,叫不耻下问,说白点,叫厚脸皮。

正如汪江常安慰自已的一句话——人的嘴是生来做什么的?就是生来问的!

深知汪江脾性的汪京玉揉了揉太阳穴,保养得当鲜少有皱纹的脸瞬间像是徒生了几条出来,他在书案后的梨花圈椅坐下:

“玉千户此举无非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诫公主府周遭盯梢的所有人马,他已经知道了有多少人马在暗中盯梢,这些人马又分别是谁,罗指挥使是奉了御令亲查驸马爷被刺杀一案,他从旁协助,整个楚京中,只要是对公主府有过份兴趣的人,都难逃嫌疑,倘若再不撤梢,那便不仅仅只是嫌疑了!”

汪江听得目瞪口呆,心说锦衣卫素来嚣张惯了,玉面千户玉拾会让冰未那般毫不遮掩地抓人,他本来已认定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可这会听汪京玉这么一解说,其中还真有几分玄乎:

“那、那那……”

汪京玉听着汪江半会“那”不出个屁来,不禁又伸手揉了揉眉心:

“倘若有谁再不放聪明点主动撤梢,哼!我敢肯定那人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锦衣卫必定头一个严办,便是最后查清排除嫌疑,那也足够让人臭一身的了!”

不到半日,如守株守在公主府周遭的兔子们迅速伸回爪子,连一双红眼都拿片绿叶给遮了,就怕玉面千户嫌他们撤得太慢太没配合的诚意,个个是做得又快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