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正叮嘱的话说完之后,那清嘉看到了站在一旁似乎在回避他目光的苏娜。

那清嘉将手从雕像上拿开,走向苏娜,问:“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苏娜道:“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回答,你应该清楚的。”

是的,那清嘉应该清楚的。整个红土屯的梦境分为两部分,圣城内和圣城外。圣城内的梦境由阿斯达神掌控,圣城外的梦境由那清嘉掌控,也就是那氏一族的人。

换言之,只要进入这个梦境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那清嘉也可以读取你所有的记忆,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想到这,唐千林问:“那清嘉,既然你在梦境可以随意读取进入梦境者的记忆。那么六年前,当你服下梦魇花,与苏娜一同进入梦境之后,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和她设下的圈套,为什么还要继续错下去?”

那清嘉道:“人犯错之后,通常会用其他的错误来掩饰这个错误,就如同撒谎一样,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我的确当时什么都知道了,我也的确很后悔,我也知道苏娜是为了她以前的丈夫被迫而为,可是,当我看到了出现在洞口的谢白安,看到曾经的那个我,所有的后悔都抛之脑后了。”

唐千林看向苏娜,又看着那维正,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那维正设下的一个局,而是一个赌局,坐庄的正是那维正自己,只不过这个庄家没办法完全掌控这个赌局。

苏娜之所以在梦境中会构成谢白安的虚影,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其实已经爱上了那清嘉。

可是,苏娜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她的目的是为了曾经的丈夫,自己的潜意识背叛了自己的初衷,这会让自己很矛盾很痛苦,于是,她自然而然在过去的丈夫和那清嘉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而这个平衡点就是谢白安。

那清嘉上前抱住苏娜道:“你爱我吗?”

苏娜不发一语,双眼空洞地看着远处。她茫然了,她绝望了,她泯灭良心,放弃族人,放弃过去的信念,无非就是想救活自己的丈夫,谁知道当她进入自己的梦境,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愿望实体时,却发现那不是自己过去的丈夫,而是谢白安,也就是那清嘉。

所以,唐千林才会认为这是那维正设下的一个赌局。他要的很简单,只需要自己的儿子服下梦魇花,他就彻底赢了,不过在那之前,最重要的步骤就是让那清嘉真正爱上苏娜。

一个人疯狂地爱上另外一个人,通常来说,仅仅只是单相思是完全做不到的。

爱情就是欲望,欲望就是产生浓烈情感的机器,而这部机器需要的动力就是对方细微的反馈。

苏娜明明不断地告诫自己,我只是在演戏,我和那清嘉之间不存在真正的感情。可在这个过程中,真实的情感在不自觉中涌出,最终取代了她对过去丈夫的欲望。

那维正此时道:“我祖先的记载中,阿斯达神曾经说过——梦是对欲望的满足。而一个欲望没有满足,其实正象征着另一个欲望的满足,所以,归根结底,梦是一种受压抑的愿望经过变形的满足。”

唐千林彻底明白了,那维正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梦就是欲望,所以,才会清楚用什么手段才可以彻底控制苏娜和自己的亲儿子。

苏娜的泪从眼眶中涌出,她依然在矛盾着,但最终她松开那清嘉,牵住他的手道:“我再也不离开了,我们回家吧。”

那清嘉欣喜地点点头:“好,我们回家。”

两人牵着手离开了圣城,那维正和唐千林站在那看着两人的背影。

竹森大作依然坐在那发呆,不断地重复着那三个问题。

那维正看向唐千林:“唐先生,你呢?要不要试试通过阿斯达神的考验呢?”

唐千林扭头看向那四座无头雕像,安静地思考着。

就在梦境中的唐千林思考的同时,远在兰岗站站长办公室中的三宅恭次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之后,对那头的话务员道:“请给我接9号安全号码。”

很快,9号安全号码接通,电话那头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好,三宅将军。”

三宅恭次道:“这是安全线路,没人窃听,你不需要伪装你的声音。”

沙哑的声音干笑两声道:“安全起见,现在我还不能暴露。”

三宅恭次道:“你的事情我已经上报了内务省,内务省已经批准了和你全面合作,我们几乎可以半公开了。”

沙哑的声音道:“在萨满灵宫没有确定位置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不过你可以给我设置一个代号,就叫重虎吧。”

三宅恭次闻言笑道:“重虎?你把自己当做了竹中重治?那个战国时期的日本军师,没想到你对我们日本的历史如此了解,这让我很诧异。”

“知己知彼,就算我们合作,也得互相了解,这是一种谨慎,也是一种尊重。”重虎平静地说,“七星窟的行动虽然不算成功,但至少我们得到了线索,除掉了你身边的隐患,而在骨庙中虽然没有直接得到那种血苔藓,可你还是得到了冯真源。”

三宅恭次道:“骨庙的行动你让我失去了取得般若计划重大突破的机会,如果你早点将情报告知,或许我早就得到了那种血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