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苔藓之后的周三余,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体产生了古怪的变化,他的伤口开始痊愈,神智也恢复了清醒,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无法离开那口深井。

周三余知道,自己能够活下去,全靠井壁上那种血红的苔藓,说不定豹奴的秘密就与苔藓有着直接的联系,可他不敢告诉井外的那些人,因为那些人是疯子,让他们得知了这个秘密,虽然自己可以活下去,那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周三余躲在井中,每日吃着血红苔藓维持生命,每当有尸体扔下来的时候,他就尝试着在尸体上寻摸也许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直到某天不再有尸体扔下来了,井口外也安静了,他猜测外面的人也许已经离开了。

周三余坐在井边:“我当时又有些后悔了,因为外面的人离开,就意味着,我永远无法从这口井中逃离,就算我能靠那些苔藓活下去,那又如何?于是,我停止了吃那种苔藓,躺在那里等死……”

说到这,周三余扭头来看着唐千林:“我后来真的死了,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就像鲜血一样慢慢从体内流淌出去,我合上了眼,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谁知道,我只是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三余从睡梦中逐渐清醒,他听到了井口外有人说话,也看到了井口上端晃动的火把,他本能地开始呼救,随后他看到了一张脸出现在井口处。

唐千林道:“是冯大师吧?”

“不!”周三余摇头,“是关新月!”

关新月?众人闻言大惊,怎么会是关新月?

周三余看向冯真源:“接下来的故事就交给冯公公讲述吧。”

“冯公公?”唐千林上下打量着冯真源,“冯大师真的是?”

“没错,我的确是宦官。”冯真源开口道,“我原本是个以算命先生身份为掩饰的江湖杀手,曾经受雇革命党,去刺杀一名满清的官员,被擒之后,我并未被处死,而是被那些护旗看中,逼迫我当了阉人,为他们卖命。”

原来冯真源过去是个杀手,马延庆这才明白他为何身手那么犀利。

冯真源没想到的是,护旗们搜罗了一干亡命之徒,将他们变成宦官的目的却是进宫去伺机行刺当时的皇帝,也就是现在伪满的皇帝溥仪。

冯真源道:“护旗们始终认为,大清之所以衰落,都是因为宗室的无能,所以,他们决定一步步除掉宗室成员,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溥仪。”

冯真源与那批刺客进宫之后,还未等下手,溥仪就被赶出了皇宫,而他们这些宦官们也被迫遣散。

皇帝宣告退位,清廷覆灭,暗杀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护旗的一系列行动被迫停止。可没过多久,张勋率领着他的辫子军杀进了北京,帮助溥仪重新继位。

此事让暗杀行动得以继续,可是,冯真源却找不到丝毫下手的机会,因为张勋对溥仪的保护,比过去的满清禁军还要严上百倍。

强攻!这是护旗下达的死命令,如果不强攻,护旗就会将这批刺客交出去,到时候他们也是死路一条。无奈,冯真源只得领着大批的宦官刺客在某夜强行刺杀溥仪。

冯真源摘下眼镜,露出自己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窝:“我这双眼睛,就是在那次强攻中被打瞎的,为了保命,我不得不摘除了已经烂掉的眼珠子,成了一个瞎子。”

冯真源是那次刺杀行动中唯一活下来的刺客,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护旗肯定会将自己灭口,谁知道,他猜错了,护旗让他活了下来,因为护旗剩下的有生力量不多了,他们需要冯真源这样的人为他们培养更多的杀手。

因为中原局势动荡,关内是呆不下去了,于是护旗们带着冯真源回到了骨庙,想借助这里培训他们的军事力量,伺机反攻,不过这一切在冯真源看来,无疑就是天方夜谭。

而当时护旗的头目不是别人,正是关新月。

马延庆闻言道:“可是关新月是宗室呀?”

冯真源冷笑道:“马王爷,你天真得让我觉得好笑,你认为那些觉罗力量再大,没有宗室的相助,能聚集那么大的力量吗?用关新月的话来说,他是宗室中少有的,真正能为朝廷分忧的臣子。”

正因为如此,关新月和冯真源才在骨庙中发现了落入井中多年未死的周三余。

周三余竟然没死,这让关新月认定周三余必定是参透了骨庙中的秘密,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周三余以复国为重,道出他为何不死的秘密。

关新月的动机,让周三余和冯真源都觉得可笑至极。这简直就是白日梦,而此时此刻的关新月,想的依然是用新的力量取代毁灭清廷的残余宗室,重新恢复满清的天下。

似乎每个时代都有这样带着执念的人,他们一味地追求着遥不可及的白日梦,并且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今后必定会被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冯真源虽然变成瞎子,但一直在伺机想办法摆脱关新月,而且他对护旗有深仇大恨,在他得知周三余在井中活了这么多年后,他便意识到,也许可以利用这个人摆脱关新月等人不说,还可以让自己重见光明。

而对周三余来说,他早就将复国抛之脑后了,他对护旗的痛恨,并不低于冯真源。可是,仅凭一个瞎子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旗人子弟,如何斗得过关新月手下的那些旗兵?

“等等。”唐千林听到这打断了周三余的回忆,“你吃下了那种血色苔藓,还是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