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关北鹤的威胁,唐千林平静地回答:“如果真是那样,关局长您手下早就无人可用了,也没人敢在您这里当差呀。”

关北鹤却道:“我这里都是聪明人。”

唐千林道:“聪明人的特质就是会装傻,不会装傻的人就会像那个叫叶权的一样,莫名其妙就成为了抗联的刀下鬼。”

关北鹤正色道:“按照《满洲国刑法》第38条‘窝物罪’以及82条‘以颠覆政|府或者以紊乱国宪之目的行为为内乱罪,首魁处以死刑,参与谋划或者指挥群众者处以死刑或者5年以上有期徒刑,掌管要务者处以无期或5年以上徒刑’。”

唐千林只是看着关北鹤,不知道他突然抬出伪满的法律来干什么。

关北鹤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按照刑法来算,你我都属于首魁,得掉脑袋的,所以,看在咱们同是首魁的份上,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唐千林只是淡淡回答:“我明白关局长的意思了,我一定竭尽所能。”

关北鹤看向窗外:“也希望,你能查出是谁对我大哥下的毒手,一旦查出来真凶,请立即告诉我。”

唐千林道:“关局长和关新月前辈之间真是兄弟情深。”

关北鹤却看着唐千林道:“不,唐老弟,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有感情,而是他死了,买卖没了,我少了一笔很重要的收入,有句话叫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财路没了,等于双亲被人所杀,你说,我能放过这个人吗?”

唐千林很清楚的知道,关北鹤之所以要和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其一,他很明确的告诉唐千林,他知道李云帆是什么人;其二,关新月和他有军火买卖的勾当,他也有杀人动机,可他不想损失这条财路,所以,他不可能杀死关新月,或者说,如果他要杀关新月灭口,不会采取这么招摇的方式。

其三,他的确想找到杀死关新月的真凶,因为他怀疑,凶手杀关新月的最终目的是冲着他来的。

就算他是保安局局长,伙同他人贩卖军火,那也是死罪。

因为关新月贩卖的军火,从不看对象,只要你给钱,管你是共产党抗联还是重庆方面的特工。

到了案发地点之后,关北鹤却没有急着下车,只是稳坐在车上,目送唐千林、李云帆和倪小婉走进那间店铺。

唐千林走进店铺,将李云帆叫到角落,复述了一遍先前自己与关北鹤的对话。

李云帆听完后,并不觉得奇怪:“关北鹤就是这样一个笑面虎,平时笑呵呵的,一副心大不记事的模样,实际上心思细密,狡猾得很,而且心狠手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爬得这么快吗?”

倪小婉在一旁道:“因为你会拍他的马屁?”

李云帆无奈一笑:“也算吧,我自从进入保安局之后,但凡发现有任何案子与他牵扯上关系,我都会私下帮他抹干净,而且从不告诉他,因为我很清楚,我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唐千林道:“这就叫聪明人装傻,这也是我干不了公职的原因,走吧,进现场去看看。”

三人穿过店铺,刚走到后院中,就看到两具抱在一起的焦尸摆放在院子中间的雪地中,周围站着正在把守的特务。

李云帆上前,站在那看着,又看向周围,问一名特务:“这几天下雪了吗?”

特务回答:“报告李科长,没下雪,不过挺冷的。”

倪小婉绕着两具焦尸走了好几圈,唐千林抬眼问:“小婉,你说说你的看法。”

倪小婉驻足道:“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烧死的,没有外伤,而且被烧死之前,两名死者还脱光了衣服。”

倪小婉说完,蹲下来,拔出刀来,撬开两具焦尸的口看着:“嘴里没有灰烬,跟干净,舌头僵硬发直……”

倪小婉说到这停下来,想了想道:“奇怪了,不像是被烧死的。”

李云帆道:“没有丝毫被活活烧死的特征,如果是在密封环境下被烧死的,这两个人不会抱在一起,而且口腔中也不会那么干净。”

倪小婉想了想道:“也不会是在野外被人淋上汽油之类的直接烧死的,人会挣扎的,烧成焦尸后故意摆成这副模样更做不到。”

唐千林此时看着旁边的特务,问:“关东军方面没派人来?”

特务摇头。

唐千林起身道:“我觉得这两个人是被冻死之后,淋上汽油烧焦的。”

唐千林这么一说,倪小婉立即点头道:“师叔你说的有道理,没穿衣服,在寒冷的环境下,两人无法驱寒,只能抱在一起,然后被人淋上汽油焚尸,烧焦之后带到这里。”

李云帆道:“总之这里百分百不是第一现场,如果在这里焚尸,无论白天晚上,周围的人不仅会看到火光,还能闻到气味,另外,尸体旁边的积雪也没有因为高温融化成水,又因为天气的寒冷而积成冰。”

当尸体被带回保安局之后,经过法医检验,的确证实了唐千林的推测,两个死者的确是被活活冻死之后,再淋上汽油烧焦的,但在那之前是否中毒,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

法医解释的时候,唐千林悄悄用藏凤刃从尸体上割下来一块肉。

李云帆知道唐千林的用意,整个过程中故意转移法医的注意力。

三人从解剖室出来之后,李云帆就低声道:“你想去找小田君吧?”

唐千林道:“对,我不怎么放心这里的法医,有些事,还是找相对可靠的人来查验。”

倪小婉道:“也不知道易老板现在在干什么。”

唐千林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倪小婉此时道:“你不去看看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