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听她话中带了报恩之意,忙垂首道:“小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奴婢这般却不是图报。只要小主平安喜乐,奴婢便很是开心了。”

馥心只觉百感交集,原来红蕊才是真正待她好的人,所谓姐妹情谊,便一如此吧?平日里看起来平淡如水,真正到了要紧的时候,便会全心全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帮你的人,才是真正的姐妹吧!

“小主睡吧,奴婢守着您。”红蕊替馥心掖好被角,只是站在一侧候着,一语不发。

炭火渐渐烧得旺了,寝殿内春意甚隆,再没有冷宫的凄冷,只是那深入人心的安静,让红蕊还是隐约有在冷宫中的错愕。

馥心沉沉地睡去,鼻息甚是沉稳。红蕊见她睡得香,想着亲自炖一锅鸡汤给馥心补补身,正想着,殿门轻轻开了,来人穿一袭湖绿色的常服,披着银灰色绣有剑破蔷薇图案的锦缎斗篷——看那带着些阴郁的俊美脸庞,不是皇帝楚翊瑄又是谁?!

红蕊全身一震,急忙小跑过去叩拜行礼道:“奴婢红蕊,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吉祥!”

“不要惊醒了馥心。”楚翊瑄轻轻摆手示意她平身,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像个夜贼般蹑手蹑脚,“怎么样?刚刚搬过来,可有什么不习惯?”

红蕊不禁一怔,原本以为,皇帝见着馥心,肯定会询问一些有关孩子,有关她躲在冷宫产子的事,谁知皇帝竟问都没打算问,进了门只是挂心馥心搬过来适应不适应,有什么不习惯,让红蕊格外摸不着头脑。

“回禀皇上,小主刚刚生产完毕,累得没气力了,便是睡了。”红蕊知道这位少年黄帝格外聪明。还是据实答了话。

“皇子十分可爱,朕刚刚才从皇后那里过来。乳母都是最好的。”楚翊瑄低声说着,“馥心若是醒了,定然会问起此事。还有,朕特许她,出了月子之后,每十日便可以去承乾宫见皇子一面。”

红蕊听了,觉得馥心真是面子好大,从来没听说过嫔位以下的宫廷女御能够抚养孩子,平日里,甚至见一面都甚难,馥心却可以每隔十日见上自己的孩子一面——这是亘古未有的事啊!她赶忙福身行礼道:“小主睡着,奴婢替小主多谢皇上圣恩!”

皇帝微微颔首。轻轻往馥心床边走去,低语一声:“朕看看馥心!”

此时,红蕊倒心生了试探之意,笑道:“贾贵人与我家小主姐妹情谊,这下能一道儿去见皇子。不晓得有多么开心呢!”

楚翊瑄一门心思惦记着刚刚诞下皇子的馥心,却没细想红蕊的话,冷笑一声道:“朕何时说过给贾贵人这等恩典?这儿没你事了,下去吧!”

红蕊听他口吻中略带不悦和讽刺,不敢再搭话,屈膝退出寝殿之外。不知为什么即使碰了钉子红蕊也甚是开心,尤其是听皇帝说不给叶儿这等恩典。更生了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如此这般,连红蕊自己都有几分莫名。

“小丫头,你躲去哪里了呢?”楚翊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像极了在妈妈面前耍小心眼的孩童,他眼底的光是那么温润柔则。看上去宁静祥和。他缓缓地伸出手,碰触馥心苍白无色的脸颊,隐隐叹了口气。

“我真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自己躲进冷宫去了啊。”楚翊瑄自顾自地说着,“这下好了。我们有了我们的孩子……他叫梓茂,茂盛的茂。”

馥心睡得很沉,完全听不见他的话。

他再轻轻摸摸馥心的脸蛋,起身离去。苏瑾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一众奴婢奴才跪地行礼——自打禧妃被贬后,皇帝极少驾临颐福宫,多是去丽贵人慕容雪瑗或者宜贵人白晓媛那边,漪兰殿的薛彩恩很少见到皇帝。

“臣妾给皇上请安!”薛彩恩带着宫人们过来行礼叩拜,她一早就听说了皇帝往颐福宫来了,赶快换了一身新制的艳丽宫装,描眉涂抹甚是浓艳,赶紧跑来露脸。

皇帝见了她这般模样,不由得眉头轻锁,随之道:“朕并未传召,你暂且回去歇着。”

“皇上……”薛彩恩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哀怨,全然快哭了起来——说着她还真的硬憋出了眼泪,显得十分委屈的样子。

“好了,朕知道你长久见不着朕,甚是思念,但今日皇子为要,贤卿还是回去,改日朕独独邀了你,去平山的温室花房赏花,你看可好?”楚翊瑄找了个借口,连连摆手说道。

虽是知道他在敷衍,薛彩恩还是装出一副开心无邪的样子,连连点头笑道:“皇上可不兴骗臣妾哦!”说毕,破涕为笑地起身退出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