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的胆子并不大,只是一年一年地逐渐试探。

可能是因为前几年,一直都平安无事,所以后来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直接导致最近这几年,贪污的数额一下子变大了!

他们的尺度拿捏的可真是巧妙啊!不多不少的,刚好踩在了世子的底线上。

就算察觉出来不对劲,这么一算,呵,少的银子、少的布匹也就那么一点点,虽然感觉有点肉痛,但又不至于痛到忍受不了,他们很好地把控住了那个度。

这点小亏空不值得对这些德高望重,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丫环婆子小厮们动怒,因为会寒了他们的心。但不处理,钱就会越来越少,因为丫环婆子贪不是个例,世子身边的所有奴才,手脚都不怎么干净。

他们这明白着是欺负世子心软,不会对他们这些老奴才动手!

一月动个一二百两,一年下来少说就是一两千两!在信王府家这么些年,家底都攒下了不少吧,家里的床底下应该都藏了不少钱吧?

世子一向对他们大方,工钱都给的十分丰厚,平时还爱打赏他们,结果呢,狗反过来咬了主子一口。这都是世子惯的,唐月一直觉得任人唯亲,把一切事物都交给下人门不好,可世子喜欢这些老奴才依恋这些老奴才啊!

世子不行了,那些老奴才私底下不知道说了什么,世子越来越不亲她了,也不信她了。

唐月这世子妃做的委实窝囊,她有心想要改变现状,世子却总出来阻挠。

直到今日……事情终于无法收拾了。

唐月有多痛苦外人是不知道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只觉得浑身寒冷无比,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她比世子更早地看清了王府的现状。

“哈哈哈,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唐月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她从进入信王府就没笑这么大声过,事实上,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笑过,心里苦,笑不出来,勉强笑了,笑容也是苦涩的。

丫环们都被她吓到了,世子妃该不会要发疯了吧,“世子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呀。”

“给我梳洗一番,不用戴太多东西,简单一点,我去给信王赔罪。”唐月笑得后来,眼泪都出来了,还在笑,她很久没这么畅快地笑了,笑完以后反倒心里舒服多了。

“儿媳前来告罪,是儿媳没管好这个家,才使得两位先人遭受了这么多的非议,儿媳自觉过意不去,特此交出管家权,去佛堂为两位先人吃斋念佛,儿媳心意已决,还望父亲大人成全。”

唐月交出了管家权,自请去佛堂吃斋念佛来赎罪。

她还列了一份名单,把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奴仆都列了上去。

她知道世子为什么被关押,也知道今日她捏着管家权不放,大概会被怎么发落,她思来想去,觉得这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

信王是不可能放过世子的。

每个人都有底线,世子已然触碰了信王的底线,最可怕的是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理直气壮的模样,让她看了,很是害怕。

世子是不可能改变的,她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也死心了。

她想这也许就是命。

信命也好,不信命也好,命运降临的时候,无处可躲。

信王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是世子妃的错。

世子信任那些个忠仆远胜于他,就连刺杀之事,也是这些老忠仆撺掇的。

信王自己也想不明白,世子是怎么想的,居然放任这些个仆人乱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他很小就对世子讲过。

信王拿着唐月给他的名单,彻查了一番,竟然从这些个老仆人家里搜出了五十万两白银,这样的事,绝非小事。

他看了世子的库房。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这私库里的银钱,少的可怜,先王妃留给世子的东西也少了好几件。

世子很早就不让信王管他的私库了,他觉得自己大了,自己能打理了,结果就是这个打理法。

信王自己都觉得以前自己老眼昏花,他怎么曾经会觉得世子是可造之材,脑子聪明,干事靠谱呢?

信王从听到外头乱传的流言开始,就一直压抑着火气,他告诉自己世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但是这一刻,信王的心中仿佛冒出了无数的戾气,被压制了许久的怨气怒气以及戾气发泄了出来。

“谁都不准放世子出来,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以后世子有什么话,不必传达给我。本王不听。”

信王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样子,甚少发脾气,有什么事情也是好声好气地说话。

可是这样的男人,现在面目狰狞,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可怕得很。

外头的那些流言,像是一把把刀,在信王的心里扎了一刀又一刀,反反复复地捅。

眼前的事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他对世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对自己逝去的娘亲是再敬重不过了,而如今听着那些桃色传闻,他恨得要死。

看着世子做的蠢事,他心肠又硬了几分。

世子已经被关了十来天,他的性子在这些天里磨软了,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现在,终于能好声好气地开口说话了,“本世子想见世子妃,叫她马上过来,就说本世子有要事找她相商。愣着干什么,本世子的话不好使了是不是?见风使舵不要脸的东西,我告诉你们,我是世子一天,你们就必须听我的,你们得罪了我,日后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世子妃犯了错,现在正在佛堂念经赎罪,信王说叫小的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世子妃。不是小的们不通传,是通传了也没有用,王爷已经放话了。”负责关押他的侍卫一板一眼地说。

“本世子想见我爹,我爹总没有待在小佛堂念经吧。你们这些狗奴才,惯会看菜下碟。你杵着干什么呢!说的就是你,还不快去叫人。”世子暴躁地锤了一下被子,浑身透着一股阴郁劲,他觉得惶恐,他觉得不安,他觉得事情已经超离了他的掌控,他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信王这些日子正忙着呢,再过几日才能来看世子,世子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们做不了王爷的主。”侍卫眼皮抬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