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已经吓得体似筛糠,跪在地上身子都不稳当了。她跪在地上,此时此刻才后悔起自己刚刚的冲动。

“今日是端午,向上天祈祷风调雨顺的好日子,你们这样成何体统,都下去收拾收拾。”皇后开了尊口,把这事揭了过去。

唐月却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皇后都放话了,她如果还是不依不饶的话,就成了不懂事的表现。

她这是有苦难言啊!

她注意到了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屑的,轻视的,鄙夷的,好像她是一团肮脏的东西。这种目光刺得她浑身发凉。

惯常高傲的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被人鄙夷不屑。那种无力感,唐月很不适应,委实憎恶。

她记事早,在娘亲还是小妾的时候,当家主母看她和娘亲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娘亲被抬为了继妻,她去参加名门闺女的聚会的时候,那些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唐月下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唐柠勾了勾唇,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场面。

高宁郡主敢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仗着皇帝和皇后的喜爱,她脾气大,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天真活泼真诚,很讨皇后和皇帝喜欢,宫里的人最缺的就是这份真。

当初她也因着这个栽了跟头。高宁郡主仗着自己的出身和得到的喜爱,去算计她人。

在害人一事上,她颇有天分,心思还算缜密,这事只要不花大力气去查,从明面上去看,可不就是信王世子妃唐月的错。

这孩子早上穿的还是世子服,因为打翻了水湿透了,才换了一身很普通很普通的衣服,普通到让人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不然唐月也不敢恶声恶气地说话。

作为幕后黑手,高宁郡主是不会把自己的恶意把自己的咄咄逼人,大喇喇地在皇帝和皇后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是只有下等人和她讨厌的人才能看到的张扬与跋扈。

皇帝和皇后走了。

这跪了一地的女眷才敢起身。

这儿的动静太大了,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世子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丢人了。

世子笑容一敛,拉走了唐月,这地儿是少有的古朴,清幽,不落俗套,一花一木都是经过精心修建,步步成景,也很适合找个角落说悄悄话。

“这是什么日子,是端午啊,陛下和皇后都在,这种时候你还在耍小性子闹脾气,太丢人了,父亲知道了,肯定也是要责罚你的,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胡话了!我不指望你做事面面俱到,但也不能这样失了分寸。”

唐月本来就受了委屈,还被世子说教了一通,心里越发难过了,还觉得有些难堪。

这会儿正是各家女眷来往,他们这角落虽然没人,但总有人经过,这个声响就引来了唐柠的驻足。

咔嚓,唐柠回头,看见了周齐。

周齐身材颀长,宽肩窄腰,腰带一系,只看身段不看他威严的脸,竟觉得还不错。

两人不说话,对视了许久,直到世子和唐月离开。

周齐解下腰间一块玉佩,“这是我十六岁那年率兵西征之前,祖母送给我的,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这,我不能要。”唐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总要对你负责的。”周齐很强硬,把东西往唐柠怀里一塞,快步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唐柠竟看出了两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唐柠摸着下巴,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世子新婚之夜的尴尬事,唐柠很早就知道了,不枉她往汤里加了那么多料。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世子得罪了她,以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你要问她为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纯粹是看世子不顺眼,还有就是回敬世子。

她之前身体败得那么快,世子功不可没,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怎么着也得让世子尝尝被药倒的苦恼。

她可以尝试用借刀杀人的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会胜利。

“王爷,奴才打探到一个神医,专治男人的病。”忠心耿耿的下属提了意见。

“真的?”信王半信半疑。

“王爷不如去看看。看看反正也无碍,不行就回来,世子是信王府未来的希望,世子子嗣艰难是大事。若是没有子嗣,日后就只能过继别人家的儿子,这事王爷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下属低着头,闷闷地说。

信王喝了大半天的茶,中途上了好几次茅厕,才做好心里建设,准备去探个究竟。

信王怕被人认出来,于是便装出行,一身月白色宽袖长袍,袖口处镶绣银线祥云,腰间佩白玉腰带,他身形极为高大,这么一穿显得十分贵气。

那地儿极为难找,左拐右拐,右拐左拐,拐了足足十八个弯,才找到了小巷中的医馆。

那医馆极为普通,普通到如果不是挂了一块牌子,不会有任何人认出这是一家医馆。

男人的活不行,那是极为私密的事,信王戴上了面具,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医馆。

里头倒是热闹,而且多数是女人。

“真有这么神奇,不骗你,我老头就是吃他们家的药,都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吃了几贴又有了,上个月就让我怀上了。”妇人a咯咯笑起来。

信王暗想自己比那人还小好多呢。呸呸,他在想什么呢!

妇人b笑得合不拢嘴,“真的灵,真的灵,我儿子成亲好几年了,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小妾都纳了好几个了,还是没用,在这治了半个月,四个都怀上了,阿弥陀佛,我家总算是有后了。”

“我想给我家相公再生一个,你说能行吗?”妇人c绞着手指头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妇人a笑着说。

妇人b拍了拍妇人c的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神医办不到的。”

这戴了面具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心一下子就敞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进了这道门是病友,出了这扇门那就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睡。

偌大个皇城,哪那么容易说碰到就碰到呢!

信王本来还觉得自己是见过大事面的,到了这儿还是被震惊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把脚放在那儿。

医馆里也有不少男人。

“我那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我还年轻,还能再生一个。这一次,肯定不能让他长歪了。”男人a斗志昂扬地说。

再生一个,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以前信王没想过,现在却像是被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神医真有那么神?看了就一定能治好?”男人b还存在疑惑。

“这要看命。你说那些太监,连那东西都没了,还怎么治。”男人a摆了摆手,“十个里面有五个能治好,那还不神吗?”